【文璞】游武当山（散文） ——鄂西北游记（八）

游武当山——鄂西北游记（八）
　　
刘禹锡曾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武当山供奉着仙人真武大帝，自然很有名气。武当山位于湖北省十堰市，是湖北名山中当之无愧的“大哥大”。十多年前，我到厦门旅游，乘出租车时与司机聊天，得知司机是湖北人，感觉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因为我也是湖北人。可是下一句话却刺激了我。司机问我，武当山去过没有？答曰：没去过。又问神农架去过没有？答曰：没去过。然后司机对我说，那你瞎跑啥呢？作为湖北人，武当山和神农架一定要去一趟。从那时起，我在心底里便定下了游览武当山的决心。
　　
各种机缘不巧，十多年来都没有成行。这一次，我终于要大声说，武当山我来了！但面对武当山我懵了：
　　
1．八百里武当
　　
武当山号称八百里武当。当八百里和武当联系在一起时，无形中有一种大气的感觉。但我是一知半解。做做功课，发现此言不虚。据说，明成祖朱棣下令大修武当山，于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十二月初三日下圣旨《御制大岳太和山道宫之碑》中称“武当山蟠踞八里余里”，圣旨内容都刻碑立于玉虚宫、五龙宫、静乐宫、南岩宫、紫霄宫等处。可见“八百里武当山”是官方说法，从此，便传遍天下，为后代史书、文学作品所广泛引用。
　　
地理学上，划分山或山脉，一般依河流或低地为界。以大江大河划分大山，以小河划分小山。武当山以天柱峰为中心，向东100多里是南河，向西100多里是堵河，向北约100里是汉江，向南约100里是房县马栏河、秦口河。这几条河把武当山包围起来，同时也把武当山与四周的山区分开来，形成武当山独立山系。有好事者在卫星地图上，用线测法测得武当山周长为414公里，与八百里武当的说法相符合。
　　
武当山的实际范围就是：汉江以南，堵河以东，南河以西，秦口河、房县城、马栏河以北（以武当天柱峰为中心）的广大山区。
　　
2.两千年武当
　　
西汉时期，即有武当县，属于南阳郡。北宋初期著名的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记载，“取武当山以为县名。”表明武当山从西汉开始就是一个著名的存在。漫长的历史中，有很多高光的时刻，细细探究，都是深刻和耐人寻味的。唐太宗曾敕建五龙祠，宋真宗建五龙观，宋宣和年间建紫霄宫，到明代朱棣皇帝永乐年间，更是大规模修建宫观，建成九宫九观等33处建设群……任何一件事拿出来看，当时都是盛事。千载而下，即使遗迹不存，也可发思古之幽情。
　　
3.道教武当
　　
道教是我国唯一的本土宗教，东汉末年创立。道教有一个庞大的神仙体系。最高天神是三清圣境的三位天尊，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三清之后是四御，四御是主宰天地万物的四位天帝。
　　
玉皇大帝统领三界十方诸神与四生六道芸芸众生，并权衡世间一切兴隆衰败、吉凶祸福，是三清之下，四御之上的大神。玉皇大帝在我国民间信仰中影响极大，被认为是最高公理所在。民间拜天公的仪式，超越了三清的规格，比一般神明来得隆重。
　　
玉皇大帝之后有天系、地系、星系、海系、神系、冥系、法系、仙系等序列。每个系列里又有若干神仙，几乎数不清。道教里的神仙大多居无定所，都是流浪神。唯有真武帝在地界拥有一座名山——武当山。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人们创造出了真武修仙的神话，实际上是表达，真武帝不是天外来仙，而是地界的凡夫俗子修炼成仙的。
　　
话说静乐国的善胜皇后一天正在花园观景，突然一道金光飞到面前，变成一个红果子，哧溜钻进嘴里，咕嘟滑进肚里。然后善胜皇后怀孕了。整整十四个月，在三月初三，皇后左腋裂开一个大口子，从里面出来一个胖娃娃。该娃娃出生便会喊爸爸妈妈，并且百花盛开，龙凤呈祥！这个娃娃聪明博学，健壮魁梧，武艺高强，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将来继承王位做一个好国王。但这个娃娃不愿意继承王位，潜心悟道。他十五岁辞别父母，到武当山修炼。苦修42年，终于九月初九清晨得道升天，他就是真武大帝。武当山的庞大建筑群，都是围绕真武大帝修仙的传说来建的。
　　
4.建筑武当
　　
明朝永乐皇帝朱棣下令大修武当山，遣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礼部尚书金纯、工部右侍郎郭琎等率军民工匠三十多万人，在武当山按照真武修仙的故事，采取皇家建筑法式统一设计布局，历时十二年，建起了太和宫、清微宫、紫霄宫、朝天宫、南岩宫、五龙宫、玉虚宫、净乐宫、遇真宫，及仁威观、回龙观、龙泉观、复真观、元和观等九宫八观，在八百里武当山构建了庞大的道教古建筑群。1994年12月，武当山古建筑群入选《世界遗产名录》。
　　
5.武术武当
　　
元末明初，陕西宝鸡人张三丰来到武当山修道练武。虽不如真武帝那样得道成仙，但他集武当拳技之大成，开创了武当派。它强调“天人合一”，以“动静结合”“内外兼修”为方法，形成诸多各具特色的拳功剑法，如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武当气功等。武当派重视人体精、气、神的锻炼，以“三调”（调心、调息、调身）贯彻始终。无论何种功法，对外强调手、眼、身、法、步的训练，对内则强调精、神、气、力、功的培养，内与外都坚持“中、正、平、圆、松、静、柔、和”八字兼修。修持到一定程度，既可以增强人的生命活力，祛病益寿，又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技击效果。但武当派武术首先考虑的不是技击，而是养生，也称为武当内家拳。武当与少林齐名，被称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当信道，少林信佛；北少林南武当，一佛一道相得益彰。
　　
6.天然奇观之武当
　　
武当山自然风光，自元代以来，就有72峰、36岩、24涧、11洞、3潭、9泉、10石等。主峰天柱峰海拔1612米，犹如宝柱雄峙苍穹。群山环绕，从四面八方向主峰倾斜，形成独特的“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的天然奇观。
　　
武当山如此多面！如此博大！如此悠久！如此神秘！如此底蕴深厚！如此雄奇多娇！该从何欣赏你呢？
　　
一、游太子坡
　　
游览武当山，面面俱到不可能。时间有限，只能选取最富盛名的景点走走看看。根据事前攻略，第一站我们到了太子坡。
　　
太子坡取名于真武升仙传说。真武为静乐国太子，但他决意修道，前往武当山。母亲善胜皇后舍不得儿子离开。儿子前面走，她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了武当山的山坡上，大喊“儿啊，快转来！”这个山坡取名太子坡，暗合真武大帝静乐国太子的身份。首先跨过一座小桥，取名复真桥。太子坡下方有磨针井，上方建有复真观，桥名依观名而来。观名则依传说而来。传说静乐太子来此修行，耐不住寂寞要下山。走到磨针井处，有紫元仙君化作老太婆拿两铁棒磨针，点化太子。太子马上领悟，又回到修行地，称为“复真”。朱棣大修武当山时，特修复真观。
　　
进到山门，需要拾级而上步行一段山路。路两旁草木茂盛，导游说多桂花树，每到金秋时节，馨香满路，号称十里桂花香。在台阶上向前望去，有遮有挡，并不能看到任何建筑。走过大概两三段，猛一抬头，才看到耸立云端的山门，砖石结构，歇山顶式建筑，红墙翠瓦，门楣砖雕匾额刻着“太子坡”三个大字，据说是当时监工驸马都尉沐昕题写的。
　　
进门后，并没有宽敞的院落，而是一条小巷。太子坡建筑群建在陡峭的山坡上，地形条件不允许进门整一个宽敞的院落。设计者依据山势的回转起伏，修建了夹墙过道，弯弯曲曲，形象地称为“九曲黄河墙”，比拟北京天坛的回音壁，有异曲同工之妙。
　　
沿着“九曲黄河墙”走过，到达第二道门。此门与先前的门朝向完全不一样，舍弃了对称和平行的布局。整个建筑坐东朝西，这是因地制宜的大胆创新。进入第二道门，就是复真观。观前院落中，南有祭坛，上置大钟，击则万山回应；北有焚炉，锈迹斑驳，想曾香雾缭绕。中间是高大的照壁，镶嵌有“福”“禄”“寿”三个大字。“福”预示着福如东海；“禄”预示着功名常在；“寿”预示着健康长寿。跨过观门，是龙虎殿。殿上悬挂“体慧长春”，我理解是身体智慧长存不失，永葆活力。龙虎殿内有“王灵官”塑像，旁边有对联，上联是：天知地知未有不知善报恶报迟早要报；下联是：好大胆敢来见我快快回头切莫害人。有明显的教义宣传和劝诫意味。
　　
走过龙虎殿，是一个相对宽敞的院落，中间有池。相传太子母亲追到这里，太子仍然不愿回去，母亲伤心滴泪，化作小池，人们称之为“滴泪池”。
　　
前方高台所建，即为祖师殿。殿门匾额书“云岩初步”，苍劲有力。云岩比喻岩石高险，初步即起步的意思。合起来是真武大帝最初在此修炼。
　　
祖师殿北侧，依地势建有五云楼、皇经堂、藏经阁。值得一说的是五云楼。五云楼建在崖壁上，因有五层，俗称五层楼。关键是五层楼只有一根柱子支撑，并且在这个柱子上还撑起了十二根大梁，结果奇特，设计周密，技艺精湛。李瑞环参观时感叹：“这是古代建筑史上的奇迹啊”！
　　
祖师殿后面，还有一个太子殿，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屋顶上彩绘，描绘了真武诞生、神鸦指路、猛虎护身、神鹿献花、猕猴送桃、仙鹤来翔、磨针示教等故事，布局精巧，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起太子坡景点概括起来是“一里四道门，九曲黄河墙。一柱十二梁，十里桂花香。”在太子坡能感受到真武修仙破茧成蝶的历程；感受古代工匠匠心独运，巧夺天工；感受因地制宜的大胆创新，不落俗套，又能感受到花草茂盛的大自然景色，是一次美妙的体验。
　　
二、游紫霄宫
　　
从太子坡换乘，来到紫霄宫。导游介绍，紫霄宫背靠展旗峰，前面有三公、五老、大小宝珠、香炉峰等，左边有雷神洞，右边有蓬莱第一峰，这些山总体形成一个二龙戏珠的宝椅状，是一块风水宝地，被誉为“紫霄福地”。我不能俯瞰，看不出二龙戏珠的效果，所以听不太懂，但古人严格按照风水术来建的，大概是不错的。和太子坡地形不同，这里的紫霄宫呈对称布局，丹墙翠瓦，富丽堂皇，整体气势恢宏。
　　
令人惊奇的是，在山上，紫霄宫前营造出小桥流水的意境。这桥叫金水桥，这流水叫玉带河。名字跟北京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一样。不错，这是皇室家庙的标志，据说设计者都是同一人呢！
　　
跨过金水桥，进入紫霄宫第一座山门，照例是龙虎殿。龙虎殿出来，上第一个崇台，左右各一座龟驮御碑亭。特点是此处龟驮御碑加了屋顶，一般都裸露在外面。再往上走，上一个崇台，就是朝拜殿。明朝时武当山作为皇室家庙，等级森严，规矩严格，四方普通信士只能在此处跪拜，只有七品以上达官贵人才能进入四方大院。这无形中就增强了皇家的权威。朝拜殿里供奉有真武、吕洞宾、张三丰神像。神龛四周挂着二十四孝图。道教作为本土宗教，从为统治阶级服务，以及吸引教众的角度，都强调道、儒、佛三教融合。在道观里出现儒家思想和文化，不奇怪！我们熟悉的观音菩萨其实是佛道双修的仙人！
　　
穿过朝拜殿，来到紫霄殿大院。这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导游说，以前这里有武术表演，可惜现在都停演了。已经上了两个崇台，此刻站在紫霄广场上，要到紫霄殿，还需要上一个崇台。远望紫霄殿，有一种说不出的稳重和威严，只觉得高不可攀！紫霄殿重檐歇山式庑殿，丹墙碧瓦，绿树掩映之间，背靠巨大的展旗峰，既不显得弱小，也不过于庞大，恰到好处地端坐在那里，天然形成一般。
　　
大殿额枋上一块蓝底的竖匾，上书紫霄殿三个金字；下一层有三块巨幅匾额，上面刻着“始判六天”、“云外清都”、“协赞中天”，都黑底金字，字体苍劲有力，十分醒目。这些匾额都与道教有关，每一处都有说法的。比如“云外清都”，《抱朴子·内篇》里有“夫得仙者，或升太清，或翔紫霄”，那么紫霄宫如在云外，是仙人之境。道教里有三清天，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清都是天帝的居所。比如协赞中天，武当山供奉的真武大帝，位列北极四圣，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直隶。“中天”指代“紫微大帝”，即真武大帝协助紫微大帝。
　　
紫霄大殿是武当山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结构建筑。最让人赞不绝口的是殿内，进深18米多，面阔26米多，通高18米多，整个大殿用36根巨柱排列顶立，开阔空旷。正中供奉的是真武大帝泥塑贴金神像，高4.8米，现为最大的泥塑神像。神像分为文武两身，手捧圭臬的为文身，手持佩剑的为武身，这反应出文武并重的治国思想。
　　
紫霄殿里还有红色旅游点。1931年贺龙率领红三军开辟了鄂西北根据地，决定依托武当山向外发展。红三军司令部设在紫霄殿，政治部设在太子坡。红三军以军长贺龙、政委邓中夏，政治部主任柳直荀的名义贴出“红军是工农贫民的军队！”“实行土地革命”等宣传标语。这些激荡的岁月，都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中。遥想当年，那是何等的轰轰烈烈呀！
　　
参观完紫霄殿，我们往下走。经过鼓楼后，在广场边的一个院子里听到有锣声、鼓声、磬声，以及多人合唱的声音。我们循声而去，一帮男女道士身穿黄袍，头戴黑帽，口中唱着经文，我们也听不出是啥内容，但声音悠扬，听着还挺舒服。经了解，道乐根据演奏场合、对象和目的的不同，有“阳调”、“阴调”两类；阳调，主要用于殿内祀典，配合课诵、演法，其对象是“神”，是在宗教内部活动中应用的歌曲。阴调，应用于殿堂外的斋醮道场活动，对象是“人”，是在宗教外部活动中应用的歌曲。还有牌子，分为正曲、耍曲两类。正曲，用于为神灵做法事。耍曲，主要用于为俗民做道场。演奏乐器有钟、鼓、吊锣、铙、钹、大木鱼、笙、箫、管、笛等。导游说，道乐已于2006年5月批准成为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