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难在活得明白（散文）

清人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先生有一句名言：难得糊涂。换句话说，一个人为人处世，难在活得通透，话得明白，保持清醒，不犯糊涂。正因为板桥先生的的这话是醒世名言，是真理，故至今被人裱装着挂在案头厅房。
　　
为人处世一辈子，以甲子而论，是六十岁，过古稀至人瑞，那是高寿了。这风风雨雨的几十上百年里，到底是活的通透明白了没？处事为人有没有难得糊涂呢？我想，这答案谁也不敢完满上交的！孔明先生那样的智者，还错用马稷失街亭被迫摆了空城计哩！
　　
有一天，隔壁的A先生忽然对我说，他自认为话了大半辈子至古稀之年了，风雨沧桑，阅历不浅，经事无数，算不上是个蛮精明通透之人，也算得上是个明白难犯糊涂之人，一生与人为善，行事谨慎低调，办事通情达理，胸襟也坦荡，自工作以来，成家立业之后，各方亲戚，社会人缘也不错。我与他共事接触多年，也认为他A先生是这么个人，值得被人尊敬的人。
　　
可这天，他在路上拉住我的手说这话时，臉上没有了平日的灿烂的阳光，倒显出十分委屈和艾怨的样子。
　　
A先生对我有些情绪不太正常地说道：老朋友，我近来突然觉得人老了，怎么就没活明白了？明明是一腔热情为他人着想去替他人办好事善事，反倒遭受非议，遭致怨埋，对方的不理解不接受，使他十分懊恼，真是因为人一老了，脑子就不清醒，说话犯忌，办事易出错了？还是形象不雅了，不受人待见了，不应被尊重了吗？A先生还说，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亲人亲戚之间，他的情绪也会要平复一些。
　　
A先生的脸色本有些苍白，双眼智慧有神，中等结实的个头经历过不少人生坎坷经历。他说到不被人待见与尊重，事情尤其发生在亲戚之间时，我发现有几片血色的薄云从他心空慢慢升起，布满了他有些苍老並显苍白的臉上。A先生说，他现在深刻理解了：什么是好心肠被当作胪肝肺了！误会若澄清不了，无论朋友还是亲戚，那真得只认缘的聚散了！缘在情在，缘尽情散也…我认真地听他拐弯抹角地诉说着，A先生他到底什么事儿呀？我望着他边思忖着将他拉一边坐下说，“老兄，看你委屈的，你就开门见山吧！”
　　
“好……”
　　
可他仍然沉思。
　　
深秋的阳光依然凉中带暖，穿过路旁的树梢斜射到地面上，照着来去匆匆的行人车辆，照着A先生与我紧拉的手。我觉得他所说”没活明白”的话里有话，却又有违他平日说话办事的耿直性格，露出不肯开门见山的满是伤心委屈的情绪。着实让我诧异！我坐下递上一支烟，他谢绝摆摆手，我自便了，点燃吸上一口说，老A，你不必如此伤心激动和难受，凡事放开看，冷静对待！端正心态，保重好自己。你不历来遇事都有主见，都能镇定自若，化解那不利的局面的吗，老A，你到底遇到了啥难事，与至亲扯上了关系，使你欲言又止的呢？我再次催促他开门见山！A兄长长叹了一声，终于将心中的两扇重门慢慢打开了！
　　
唉，说来话长呀！第一件事，发生在今年的春节，时间还只几个月。说来简直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哦，你说，我听着。”
　　
“这几年，不是闹疫情吗？”A先生说，他远在外地的儿子回来过春节，两边防控都严，回来一趟不易，工作不能放下，亲情还得兼顾，中间挤出来的时间就很短，三一五天时间便安排得满满的了，有些就便顺路的亲戚便要合并一处走了。
　　
我说，那是得合理安排，两千里回来趟不易，至亲好友都要打点到，中国人讲究传统風俗礼节，打点不周会出问题生误会的！
　　
对啦！老朋友，我正是基于这种认为便与儿子商量说，你大年初四就要返回单位去。三十在家过年，大年初一就开车去乡下叔叔家，给后山爷爷奶奶祖坟拜年，顺便与叔叔一家欢聚一下，中午饭后，就顺道回城去给姑父姑母拜个年，因为姑父中风之后，身体恢复很慢，一定要给他先去拜年请安！其他都可放后。儿子同意我的安排。于是，我从弟弟家发车前，怀着高兴的心情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告知了我们的来意。A先生说，他妹妹开始显得好高兴。两年未回的娘家侄子头一个去给他们拜年，表示热烈欢迎！我也说，是呀，佳节倍思亲嘛！A先生说，什么呀，正当拜完祖坟驱车返城去他们家时，他又接到妹妹的急促电话，以太突然了，没作什么准备不同意去，旁边似有人提醒阻止，初一不要去，要去就改初二。A先生听妹妹电话里吱吱唔唔一一他声音还大咧咧地说，大过年的，如今吃的有的是，要什么准备呀！正当普天同庆的春节一一年轻人向长辈拜年图祝福吉祥呢！中央领导人还走出北京向全国人民拜年贺新春呢！A先生心中没有旧的禁忌，一直这么想的，当然，由亍疫情，今年加了合理利用时间的元素。可他妹妹的电话中说，今天，那怎么也不行，改到明天初二吧！A先生妹妹把原话大声传了过来！
　　
“那就依了你妹妹的呗！”我这时已省悟到，他们当地人过年可能是有什么讲究，我们是异乡人不懂，你妹妹嫁往当地可能有所不知情，还可能已随了乡俗。
　　
A先生还有点憋屈地说，不依了怎的！有什么讲究呀？无非是当天去祭拜了祖坟，提到坟字，就会去想到那个死字，但我们拜的是自家的祖坟呀！是先人呀！都几十岁的老人了，经历这多时代这多事了，遇上事，还像老古董呢！大年初一是人间黄道吉日呀！我仍振振有词。
　　
我说，那你就不懂了，书呆子气了。入乡随俗可是大规矩呢！它可包含着一方的民俗文化呢！我们老家那地方，大年初一这天，什么物什都是神和生日的。刀也不能碰，水也不能碰，针线也不能碰，连个垃圾都归财神管，要出了初三才能往外倒的。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才去拜地方走亲访友的……中国的传统文化就这么历害，几千年来，仍有许多人，特别是农村老人都会这样自觉地守着当地业已形成的文化习俗的！虽乡风不同，民俗不同，尤我国的少数民族地区，党还用特别政策保护着呢！劳动人民这样维护相守，还有种潜意识，那就是敬重上帝敬重万能的造物主创造世界宇宙的意思吧！你妹妹不是已成了当地人吗，我听说当地人，把大年初一这天是看得特别重与认真的，男女老少不准出门，都要呆在家里吃除夕的剩饭剩菜，要先贴上春联，初一打开大门点燃香烛，敬拜天地祖宗，迎春接福…庄严的气氛是绝对不允许外人包括亲戚前往打扰的。他们把走亲看年节的事放在年前做完，正月是不许提礼物上门的。何况你们初一去祭拜了祖坟，对他们的风俗讲究当然更是禁忌了！尽管改革开放都今天了，好些东西还是改不了的！
　　
A先生听了我的这些话后说，老朋友，是的。过了几天，我妹子在电话里向我表叙的正是这种意思，加上她信了神佛什么的，家中遇上些不顺心事，如亲人生病，家事失和，易产生联想偏想…那天，她还一片怨埋声说我老糊涂了，活得不明白了，那有大年初一不呆在自己家里就外出拜年的！为了和气，止能无言以对，有解释理由，也压進心仓，不再多说。
　　
不久，当过兵的，一直很尊敬我这大哥的妹夫还当面批评我说：共产党员怎么啦，也得入乡随俗。这是党的民族政策，不是迷信！刘伯承当年入彝族地区，为什么还与小叶丹饮雄鸡血酒…妹夫的话呛得我扛扛的。我面红耳赤，不接受也得接受。理字连天，你无法驳回嘛！A先生看我认真听着又点燃了一支烟后，进一步解剖自己说，我这是不是因一相情愿，因家长作风，主观臆断，无意之中给亲情间的距离添了堵呢？
　　
我吐了口烟雾，至此，便转头不客气地对A先生说，是的！你老兄自以为都明白了的事，不一定都明白了。圣人都不敢说这话的。因世事太复杂，同一件事，在不同地方范围，其认识和处理都是不同的！曾经沧海之人都是难为水的！这事，我劝你老兄，一是不要因认知不同生气了，二是正确认识理解新旧文化的冲撞，在民俗民风，移风易俗面前，有个清醒的认识认同。传承的民族文化的基因，无论大汉民族与少数民族，哪怕同民族内部都会有差异！这是人类共同生活生产的地域形成的。所以，外地人要入乡随俗，防止碰南墙犯错，就要多学习！我拍了下他肩继续说，老A，一个人至老虽然经验阅历丰富，但要活得难得糊涂真不容易啊！我比你犯糊涂的事儿更多呢？好多都是事后去总结教训，去跪拜那个失败的成功之母呢？
　　
老A也被我说笑了说，这事他也想明白了，真怪自己一相情愿犯了浑，以后会深以为戒了！人都是尘埃一粒，也只起粒尘埃的作用，它却是漫透了尘世学问啊！
　　
A先生拉住我的手，抬头望了望深蓝的天空和远近的景物继续对我言道：真是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确实是自己固步自封骄傲了的原因，是没活明白犯糊涂制造了一场风波，这种低级错误，我老A是不会重复的了！
　　
这真是：没活明白的人易犯糊涂；难得糊涂的人，才活得明白。糊涂办错事，明白通正道！
　　
接着，A先生把这场挡不开的风雨详细向我描述起来……
　　
二〇二二年春末夏初的一个上午，天气阴转晴热，人们正为久困不散的新冠疫情烦恼，外出或市面购物，行在车上或坐在家中，口罩都难摘下，烦躁得没个好心情。坐在窗台边的A先生拿手机拔通了D城区妹妹的电话，想从防疫话题切入相互提醒关心一下。A先生说，开始是家常寒喧，你好我好…紧接着她妹妹一返常态，变成个陌生人似的，向一个有天大仇恨的人，连珠炮似的开起火來。说她边哭边数说道：做老兄的，你有好几件事都做得不对，伤害了她和她的家庭！是她一直忍着包容着，都一二十年了，不然早不来往了！A先生一听，内心十分惊咤，深感事情严重，妹妹心中有事竟委屈成这样，便追问是什么事，真是为兄之错，一切由他负责承担，如果因他事，或疫情使她生了心理障碍，也得说出来面对，共同排解。接着，几十年兄妹关系都很好的兄妹，情感转起了急弯。他连追问是什么事？她便向他道出了碑上没她名字和大年初一拜年两件事。A先生一听，还是呵呵笑着向她解释，老兄无错，全是好心，只是没在意当地风俗习惯，请向妹夫他们解释一下，以后会注意。他说，虽问心无愧，可就是没说通，为缓和关系，他说又给妹妹写了封长达伍陆仟字的长信：稍有缓和。尤重男轻女，她对父兄都很有意见。父亲认为女生外向，别人家人，养的是赔钱货。老A认为他一点没有，以事实说给她听。但说不通，后两事，虽转了点弯，有所认识，还是秀才遇了兵，有理没说通。偏偏其中又参杂了她嫂子的一些话赶话出来的言语…亊情便变得有了现在的难堪与复杂！A先生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好简单随便的事，处理操作起来会变得如此复杂，对待存在于社会生活，家庭亲情方面的各方面矛盾的认识处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A先生自认为，为人正直，无坏心眼，从不贪不占，与人为善，在外也乐善好施，与人遭遇劫难，同情的菩萨心肠会犹然而生，他曾徒手制止了一个青年对另一青年的行凶犯罪，他运用法律武器震摄了那青年，有次遇到有家遭遇火灾，正逢年关边，烧得惨不忍赌，还一死一伤，他看到现场，鼻子一酸，热淚潜统，接着他把身上仅有一仟多块钱掏出塞到了受灾者手中。尽管他是普通之人，积善之家，常有余庆的因果他牢记心中。独木不支，他的老伴也是个喜做善事好事的基督徒。这样能积余庆的家庭，怎么能不去爱护自己的手足之情呢？而生害人之心啊！
　　
都说，男人的心是被委屈撑大的！是的，撑大的心，方能如江海，做到無故加之而不怨，淬然临之而不惊！A先生，他没有不善待珍惜手足之情，也没有对不起泉下的父母！一切交由时间去洗白吧！在强大的时间面前，误会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再顽埂的事物都会要改变的，天地都是能改变的！说到这里，老A继续对我说，他妹妹是性情中人，心很慈旳，还信佛。她性格很像父亲，刚而易冲动，缺少冷静沉思。妹夫虽然性格刚强，但仗义豪爽，为了正直良善，长的帅气。他对我妹妹是谦让有加的！对我这个大哥一直是很尊敬的！A先生说，他对岳家的奉献是尽了心力的，他一直很喜欢他！A先生相信，在他的开导下，不久便会冰释前嫌。他当兄长的，当然更不会鼠肚鸡肠，纠结旧事。
　　
我说，这就好嘛，把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交把时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A先生向我说，虽然他冷静下来，心里不添堵了，急湾也转过来了，就是这两件事惹来的一头雾水，没弄明白，到底是何原因让他们那么忌讳的？老朋友，你是高人，请继续教我！
　　
我和A先生在当时他说完头一件事后，太阳已偏西好远了，秋风吹过，有些阴凉，又移到对面另处当阳的休闲凳上坐下，前方是一排修剪整齐的花台。我强让他陪我吸支烟提提精神。我说，老A，你所说之事，确是平地起了风雷，是你妺向你发难了！事情发生后，你采取的态度作法是对的！放下兄长的架子，多做解释，息事宁人。我也这样认为：一，亲情之间有条血浓于水的纽带牵着，要先讲爱与善，后分是非对错，慢慢澄清；二，不搞一长制，有了民主，才好平等交流，解过节，达共识。我当年在乡下的邻居，兄弟之间早分家了，由于家风有问题，各自利益看得重。常为鸡毛蒜皮的事吵闹不休，当老大的没带得好头，权威不在，压不下几个弟弟弟媳的相互吵闹争斗。兄弟之间，恶语相向时，还大打出手，蠢到互骂对方的娘，以至邻里间传为笑话，你要日娘，你去日你的那份。别骂老子的娘，…你说好笑吗？一个家庭，掏空了道德的基础，好悲啊！当然，国家更如此。三，你宁受她们姑嫂之间的夹板气，制止了老婆的冲动拱火，这是明智之举！我说着，A先生不停点着头。忽然，又一阵醒脑的凉风吹来，不会吸烟的A先生吸了两口，呛得连连咳嗽，我说，难受便扔了吧！你看，不远处山坡上那片郁葱葱的苍松乔木，所以长得那么挺拔青翠，它是在随时注意观察周围I云气的变化的，不然，它便适应不了风雨雷电的袭击！A先生感到：我这老朋友才赞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