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游鹿门山（散文） ——鄂西北游记（四）

唐宋八大家之曾巩有诗“不踏苏岭石，虚作襄阳行”。这里的苏岭，现在的名称是鹿门山。历史名城襄阳之行，当然要造访鹿门山。
　　
早晨天空下着小雨，等我们驱车来到鹿门山山门时，雨停了。山门处是一个转盘，中间是石牌坊。正上方镌刻“鹿门山”，下方有三块镌刻，分别是“鸿鹄高林”、“风流天下”、“鹿门隐书”。灰色大理石上衬托着红色的刻字，十分醒目。我指挥儿子站好位置拍照留念。然后指着刻石一一介绍。
　　
鹿门山是今天我们游览的山名。为什么叫鹿门山？原来它名叫苏岭山。东汉年间，汉光武帝刘秀与大臣习郁游苏岭山。据说他们君臣二人做了同样的梦，苏岭山神托梦，要求他们刻石鹿于山门口。皇帝认为这是吉兆，命习郁立祠于山上，刻二石鹿夹道口。百姓称之为鹿门庙。后来干脆以庙名作为山名。今天都称鹿门山。
　　
下面的三块石刻，分别代表三个人。右边“鸿鹄高林”说的是庞德公。他是东汉末年著名隐士，隐居在鹿门山。他是诸葛亮、庞统等人的老师，慧眼识英才，评价诸葛亮是卧龙，庞统为凤雏。刘表多次请它出山为官，他都拒绝了。一次刘表亲自去请庞德公。指着他的家人问庞德公：“先生住在田亩之中，不肯出来做官，拿什么遗留给子孙呢？”庞德公回答：“世上的人追慕名利，只会留给子孙危险；而我留给子孙的是安居乐业，只是遗留下来的东西不同罢了。”现在人是削尖脑袋求官，与庞德公的拒官，形成鲜明对比。鸿鹄高林就是称赞庞德公的高洁品行。它出自王逢的一首诗，里面有“鸿鹄巢高林，鼋鼍穴深渊。所以庞德公，躬耕岘山田。”
　　
中间的“风流天下”说的是孟浩然，写作《春晓》的孟浩然。他是襄阳人，人称孟襄阳。我们昨天参观的米公祠的主人米芾，人称米襄阳。他本来想求官，可时运不济，终究没有求到一官半职。所以他后来隐居在鹿门山，纵情山水，人称称孟鹿门。风流天下是李白对孟浩然的称赞。李白有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风流天下，是从这句风流天下闻演化来的，准确概括了孟浩然的成就。
　　
左边的“鹿门隐书”说的是皮日休，晚唐诗人，文学家。他也曾隐居鹿门山。可以看出，这里讲的三个人都曾隐居鹿门山，这是共同点。而镌刻的四个字，则是每个人特点的精确概括，各不相同。那么鹿门隐书是啥意思？在皮日休生活的时代，社会黑暗，百姓手足无措。为人耿直、嫉恶如仇的皮日休遂作《鹿门隐书》六十篇，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揭露了统治阶级的腐败，起到很强讥讽和针砭作用。用鹿门隐书指代皮日休，实在是最好的尊重和纪念！
　　
转到牌楼背面，我指着曾巩的诗句，对儿子说，不踏苏岭石，虚作襄阳行，这是宋朝曾巩写的诗，是对鹿门山最好的宣传。就是告诉大家都要到鹿门山来，否则不算到襄阳一游的。
　　
过了大门，沿山路前行，不久就来到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子四季常青，是顽强生命力的象征；竹子竹节外露，是正直清高、高风亮节的体现。历来为文人雅士所喜爱。我们也要学习竹子的顽强，竹子的正直和高风亮节。我说服儿子在竹林里拍照留念。
　　
不久就看到苏岭石的石刻。我高兴地停下来，要带着儿子亲自踏一踏，以不虚此行。雨天路滑，就没有继续沿着苏岭石上山，转而回到进山大路继续前行。
　　
按照路牌指引，我们来到浩然书院，把车停在浩然书院广场。刚下车，就看到一个凉亭。其设施老旧，立柱上的对联已经字迹斑驳，仔细辨认是:三友亭。上联是移居必近松竹梅，下联是择友唯求直谅闻。这是古人修身养德的追求。直谅闻，直是正直，谅是诚信，闻是博学多才。我指着对联，叮嘱儿子记住这三个字，在自己结交朋友时，可以作为标准来衡量。松竹梅，松冬夏长青，不怕风吹雨淋，是坚强的象征；竹子前面说了，是坚强、正直、高风亮节的象征；梅傲放在寒冬，不畏严寒，也是坚强的象征。做人要坚强自立。靠近松竹梅，就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像松竹梅一样坚强，潜移默化中拥有坚强的品质。
　　
接着参观了春晓阁，浩然卧石等，我们来到孟园。孟浩然虽然一生没有做官，但他创作的诗歌脍炙人口，开创了一个诗歌流派——田园诗派。门口一幅对联很好地概括了孟浩然的一生。我带着儿子读了一遍:明皇闻张相署贤遗山野千秋憾，李白爱王维哭诗启田园一派风。看他似懂非懂，我对他讲道，这幅对联精炼地说明了孟浩然终身未仕和诗成一派这两件事。上联里还有两个故事，明皇闻，是说唐明皇听说孟浩然的诗才。据说有一次，孟浩然到王维家里讨论诗词。不巧唐明皇驾到。孟浩然吓得躲到床底下。王维不敢隐瞒，实情汇报。唐明皇听说孟浩然的诗才，命浩然出来相见。并问有何新作？孟浩然实在，就把最近做的诗念给皇帝听。孟念叨: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唐明皇听了不高兴，说:“朕未曾弃人，自是卿不求进，奈何反有此作!”因命放归南山。终身不仕。张相署，署是安排的意思，宰相张九龄737年被贬为荆州刺史，还特别招孟浩然为幕僚。但孟浩然终究没有做官，不做官就是遗贤在野，以至成为千秋憾事。
　　
下联里藏着两首诗。李白爱，讲的是李白曾有诗《赠孟浩然》，开头即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王维哭，讲的是王维在孟浩然去世后，写了一首《哭孟浩然》: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因为诗歌，李白、王维等大诗人都是孟浩然的好朋友。他的诗，开启田园一派诗风。所谓田园诗，是指描写自然风光，以及安逸恬淡的隐居生活，语言清丽简朴，表达的主题多是热爱自然，归隐田园，不热衷于功名利禄的思想。唐代最著名的田园诗人就是王维和孟浩然。为突出两人对田园诗的贡献，后人也称王孟诗派。
　　
除了春晓，你还知道哪些孟浩然的诗？儿子摇头晃脑背诵起《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我没打断他，只是哈哈一笑，说你搞错了，那是李白写的！
　　
我跟他背了一首我喜欢的孟浩然的田园诗《夏日南亭怀辛大》: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让他体会诗的意境，我简单翻译一下。太阳很快地落山，月亮渐渐地升起。傍晚披头散发乘凉，打开门窗悠闲地卧躺。风儿送来阵阵荷花香味，竹子上露水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想弹琴，却遗憾没有好朋友一起欣赏。由此怀念老朋友，到半夜还做梦呢！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这几句太好了，最好能背诵。儿子点点头。
　　
我们出了浩然书院，来到鹿门寺。这时天空又下雨起来。儿子对佛教寺庙不感兴趣。我们就草草溜达一圈走开了。本来还想去看看望云阁，下雨路滑就作罢了。
　　
临走，我问儿子感觉这地方好不好玩？儿答道，还行。我说，游览鹿门山，我们应当知道鹿门山山门口牌楼上的三块石刻，分别指庞德公、孟浩然和皮日休。他们是著名的隐士。自唐以后，有“鹿门高士傲帝王”的说法，主要就是因为他们三。我们得记住他们，了解他们的事迹。儿子点点头。
　　
我们驱车离开鹿门山前往下一个景点——古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