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从容时间的远近高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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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我的玩伴就是那一棵棵笔直的橡树，刀切过的山，还有虫鸣涧响，自己做的三轮车，以及山葡萄、刺梨这种山珍。当然，更不能缺少的就是诚实、亲切、温和、有时会倔强的那头老黄牛。
　　
儿时的生活丰富多彩，拽着牛尾巴走过泥泞的山路，抓着小树枝穿越坡度的山林，丢着草叶攀爬陡峭的山峦，拄着木棍淌过湍流的山涧，更有趣的就是躲在树梢里偷看自己喜爱的小人书。
　　
那时，最怕的就是冬天了。上学的路弯弯曲曲的，一米肩宽，凸凹不平，蜿蜒蛇行，沿着山势劈出来的。学校离家有四五里地，每天的11号汽车没有准确的时间点，全凭鸡圈里的那只不知疲惫的大公鸡发号施令。儿时的冬天，隔三差五，雪花就会降临，精灵般的铺满整个世界。于是，上学路上的经历可以说是多姿多彩了。时不时地坐一坐土飞机，时不时地翻几个跟斗云，时不时地与荆棘林来一次亲密接吻，那嘴角渗出的血在严冬的驱赶下瞬息凝结。四五里地，往往要走上将近两个钟头。记忆犹新的是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几百米宽的庄稼地。庄稼地由两块组成，中间间隔的是一米左右的土坎。土坎上面留有不到一米的田间大道，那也是最舒适的路段了。就是那个冬天，也就是在那个夜晚，鬼精灵的雪花飘飘洒洒地忙碌了一整夜，黎明时分，依然在寒风作伴下温暖着麦苗、山尖、溪水、屋顶，还有我要去学校的康庄大道。当我要穿越庄稼地的时候，我顿时傻眼了。从山上到山下，就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缝隙的斜面，本来裤脚已经坚硬的双腿，不知道迈向何处。一不留神，扑通一声，我出轨了，土坎下面的自己，白雪已经没过了胸膛。那会儿，我个头不高，不到一米三，土坎的上面，也就剩下一颗脑袋瓜了，稍微一低头，晶莹剔透的雪就会毫不避嫌的亲吻着我的嘴。而我，头顶上的雪还在唱着斗志昂扬的战歌，我的身躯在积雪的怀抱里淹没，努力地伸出手，迎接着飞舞的鹅毛。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除了脑袋瓜以外，其余的身子和雪融合的最为紧密的记忆。
　　
怕冬天的原因不仅仅是上学路上多彩的经历，更有放学以后回家，与那头倔强的黄牛之间的勾心斗角、斗智斗勇。整个冬天，牛儿是最轻松的时刻，几乎没有活干，成天圈养在简陋牛棚里，吃着麦草，闲暇的时间就在不停地从事它与人类不同的消化。百叶胃的强大功能，在整个冬天诠释着属于它的独一无二的坚毅。人物一理，每天的能量平衡就来自于吃与喝。在冬天，牛喝水的次数很少，基本上是一天喝一次水。经管牛儿喝水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肩上，那是我儿时除了读书以外每天必须研修的课程。偶尔，可能是牛儿圈养的时间太久，在经管它喝水的时候，打开牛圈的瞬间，还不等我抓住它，解开盘在角上的缰绳，它就冲出牛圈，沿着有水源的方向奔跑。它，牛高马大；我，瘦弱矮小。就这样一组鲜明的意象，一前一后的向水源流动。在这个过程，牛儿稳健如飞，我却趣味顿生。不是学猴子穿林，就是学刺猬打滚，更有甚者，会模仿狗儿转圈。这都不是事。关键是当我热乎乎赶到水源的时候，牛儿已经分几次饮足了水，在竖着耳朵聆听着，像是友好地等待我的到来。在我笑着接近它，准备抓住牛绳时，它十分礼貌地冲我点点头，然后扬起四蹄，开始它的疯狂表演。儿时的冬天，树枝上除了早起的鸟儿之外，剩下的就是还没有消融的雪。牛儿奔跑的过程中，有许多积雪纷纷落下。我不能沿着牛儿奔跑的方向追赶，那样它会越跑越远，还会灌我一身的雪。尤其是雪落入脖颈的瞬间，那种冰冷会让你温热的身体即刻颤抖起来，那种殊荣还是不要了吧。牛儿走的都是平常路，很少破坏规则。起初，我会跟着他，紧紧地跟着，甚至拽着它的尾巴翻越几架山梁，等我们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才会停下来。次数多了，发现跟随是最笨的办法。牛儿整个冬天不干活，有着使不完的劲。自己的瘦小与牛儿的健壮之间的泾渭分明，不得不引起我的思绪横飞，尝试着不同的游戏，发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远远地站着，看着它远去。牛儿不笨，它会走走停停，发现你不追赶，它会停下来，回头深情地望着你。你不要理睬，装作无事人的样子，在它多次的回眸后，它就会放松警惕，有一搭无一搭的走走歇歇的。我需要预判，就像羽毛球运动员预判对手打出的球的线路那样预判牛儿会去什么地方，然后另辟蹊径，绕道而行，突然出现在它的眼前，乘着它愣神的时刻，把牛绳抓在手里，解开，绑在一颗大树上，任它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只需要找一个制高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用着藐视的眼神。长大后，我也理解了，牛儿的冬天也需要释放，需要在野外狂欢，让一身的肌肉里不掺杂过多的脂肪，在来年下地犁田的日子里，才会日复一日，默默地奉献。
　　

　　
2
　　
年少时的家庭背景，使的自己积淀了许多坚韧，到了上初中的时候，尤其在冬天的晚上。躺在黑乎乎冰冷的床板上，听着屋外凛冽的风钻进椽眼，毫不忌讳的亲着我的脸颊，不觉得将身子嗦一嗦，把头埋进被窝里。许多同龄人因为冬天的亲临，回归了家中热乎乎的炕头。我在坚持着，以致后来养成了每个晚自习下了，都会到马路上跑几里地。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成年后。
　　
山里长大的，没有什么家底，参加工作后，就得自己成就自己，找对象、成家，有了孩子之后，生活就是线段，工作、家庭两点一线，周而复始，轮回往返。平安、和谐、满足，偶尔拿起笔，把自己的过程粗略地做几个点的记号，慢慢就连点的记号也消失了。再后来，孩子大了，努力在县城买了一套二手房，妻子带着孩子住进了县城，我依然在大山深处，做着孩子王，过着最拮据的日子，和所有房奴一样。
　　
命运之门终于打开了，凭着自己在工作中的兢兢业业，换了环境，在乡镇中心小学做了管理成员。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也学会了操作电脑的基本技能。偶尔心血来潮，在电脑上留下几行笔墨，但总是歪歪扭扭的，不成文。直到2014年暑假，有幸到上海参加了“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又一次燃起了年轻时的火焰，断断续续写了几篇自己还满意文章，发在自己的QQ空间，得到了许多QQ好友的赞评，也获得了同学们的鼓励。但好景不长，2016年暑假结束，又走向了新的工作单位，成了一所乡镇独立初中的法人，肩上的担子重了，年轻时的梦再一次搁浅了。
　　
在新的环境里，认识了许多年轻的生命，激情澎湃的那种。每天和年轻人一起打篮球、打乒乓球、打羽毛球、组织不同的体育活动，坚持以活动促教学，以活动提质量，以活动保安全，以活动凝心聚力。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激情昂扬的老师，我会心的笑了。时间一长，我慢慢成为一名实至名归的甩手掌柜的。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我不在思考他的未来是什么。他的未来需要他迈开自己的脚步，甩开臂膀不停前行。而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有着一支团结并有着守正创新的队伍为我遮风挡雨，我这位五十多岁的法人有了大量的时间，在网页上浏览许多励志的文章，来充实属于自己独立的丰盈时间。渐渐，那种年轻的心一步一步靠近我，靠近我。一种冲动油然而生，挥笔泼墨的欲望不停地交织着，像浪花在阳光下翻涌，像红梅在寒风中绽放，像风筝在春风里飞翔。我徜徉在文字的海洋里，品味着鱼儿的游弋，燕子的南回，雏鸟的鸣啾，青蛙的低吟浅唱，夏蝉的千折百回，苍鹰的展翅高飞。
　　
梦就这样开始了，和着绕过山尖跳跃出来的阳光，和着春雨淋湿的嫩芽，和着夏天的麦浪、秋天田间地头高挂的火红的柿子，和着和同事沿着环村路一路的嬉戏，和着孩子们清晨的书声琅琅，和着一批批毕业学生的离别。
　　
也有揪心的时刻。新的秋季学期的开始，迎来了新的稚嫩面孔。在这些面孔之中，有着一张因疾病纠缠而蜡黄的脸，她会在课堂上突然晕倒，也会在晚上休息时猛然昏厥。十二三岁的孩子，背负着这种煎熬。我无法想象她的家长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承受着什么样的心理负担，更加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在治病的路上经历了多少疼痛，但她醒着时候依然会笑着。或许，年少的她，经历了常人没有经历过的痛，最终能够像体育运动一样建立起她强大的心房。
　　

　　
3
　　
岁月终究不是极地的冰层，显得那样的平静。新冠肺炎疫情来袭，改变了整个世界，尤其是学校。学校本来就是孩子们遨游的天堂，但在疫情的肆虐下划分出不适合年龄的格挡，填充式的度过了三年。消毒、佩戴口罩、距离一米线，如火车轨道一样容不得丁点的出格。许多孩子从走进学校的那一刻，就从未体会过体育的香醇。
　　
今天，疫情去了，在这个不一样的春天，孩子们自由了，有了奔跑的天，有了嬉戏的地。学校也自由了，变着花样的举行各种文体活动，像父母给孩子做的早餐，营养丰富而不油腻。在这样的风和日丽中，少不了的就是春季运动会。我很遗憾，在疫情退去的时候，我的年龄也退去了应有的年轻，那种靠近的欲动消失了，消失在了疫情防控之中。工作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乡镇初中的法人。组织对我格外照顾，调到了县城的一所小学。
　　
新的环境，我需要慢慢适应。清晨起来，见不到翻越山尖的阳光，深夜里也听不到虫鸣，还有那一朵朵露珠湿的花朵。但每一双疾行的脚步、灵动清澈的坚毅、和煦如阳光的温暖撑起了另一片天地。这个天地里没有春夏秋冬，但春雨的淅淅沥沥、夏夜的凉风习习、秋月的皎洁朗朗、冬日的白雪皑皑无不在书写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份辉煌。我会在不经意中驻足，站立成一棵树，丈量着这份别样情怀。有时我会想，人的一生，应该学会适应各种环境，应对各种问题，只有在不停的解决问题中才可以让自己一直在成长。成长，不是儿时的长大，也不是求学的路途，而是始终在路途中不曾停留的脚步，成长，永远在路上。
　　
今年的气温回升的比较慢，我所在的学校按照学校履历表安排，准备在第八周举行春季趣味运动会。由于学生人数多，学校占地面积不足，只能以此来替代春季田径运动会。但准备的过程是一样的，集体操表演、仪仗队、鼓号队、彩旗队等入场式的环节应有尽有，各班也在挤时间进行项目训练。校园，回来了；回来了，校园。处处有着蝴蝶翩翩起舞，处处有着音乐宛转悠扬。微笑的脸、擦汗的手、自由躺在操场的身体、整齐的号子，无不谱写着一种灵动、一缕阳光、一种与生俱来的追求拼搏。
　　
我也回来了，多事的打电话到我曾经任法人的学校，问询他们，今年举行运动会不，打算开设那些项目，准备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召开，在准备过程一定要注意学生的身体体质等等，如一位母亲那般的呢喃唠叨。听到他们肯定的回答，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运动是孩子们身体凝实的基础，是调节学生生活的润滑剂，是成就坚韧毅力的最有效的良方，是树立远大理想的阵地。现在的孩子，极近远离了田间地头，从小坐着学步车长大，身子骨里就少了一份潜意识的应变能力，如摔倒时的自我保护。体育锻炼，恰恰填补了这一后天缺陷。
　　
运动会如期而至，可苍天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开幕式进行到中途的时候，漂泊的雨不期而遇。虽然，开幕式在雨的亲临下暂时终止了。不是我们的计划不周全，而是往后的几天里就没有好天气。唯有我们运动会开幕的这天仅有几毫米的降雨量。不过没关系，因为这场雨的到来，我的思绪也回到了2014年的暑假，也就是我在上海培训的那个时间。组织者给我们也安排了一项运动，就是一所小学的足球俱乐部的成员（小学生）和我们参加培训的老师们踢一场足球。那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样，只不过上海的雨的确很大，但再大的雨也无法阻挡这一场精彩的比赛。比赛的结果结果是0:7，赢得一方当然是可爱的孩子们。我们输了，我们输的开心。在比赛过程中，我有幸遇到几名孩子的家长。
　　
“在漂泊大雨中，孩子们和我们的老师一起踢足球，你的心理是怎么样的？”
　　
“没什么，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说的多么轻松，有多么的自豪。而我的心的确痛了一下，痛的那么的真切，那么深沉。
　　
假如在我工作的环境里，举行这样的义务活动，学校的天可能要捅一个大窟窿。
　　
也许，地域环境会放大一个人的视野，也会缩小一个人的瞳孔。
　　
在新的环境，相遇疫情的结束，回归本真，体育的力量再次点燃我年轻的心。拿起磨灭的笔，再次堆积属于自己的心灵之约。就像育发植发广告里说的：“每一根脱落的头发，都是成功者的荣誉殿堂”。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在体育力量的滋长下，逐步走进属于自己年轻的荣誉殿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