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筐】心中那片田野（散文）

一
　　
春天的风在我的耳鬓廝磨着，不停地传递着生命的物语。嫣红的花蕾盛开了、芳草青葱了，该出去走走了。
　　
心中早已向往自由，在梦里曾经无数次地抵达过一片片田野。是什么召唤着我？让我的思绪总在时光中倒流，一次次地去重温那些田间地头的芳香与明媚。它们成了我心灵的向往、成了潜藏在我记忆深处最温暖的时光片段。曾经，年轻的我懵懂，直到经历了岁月的载载洗礼才明白。人一生中，有一样东西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磨灭，那就是我们和亲人共度的幸福时光以及有关我们年少的所有记忆。
　　
天刚亮，还没起床，打开手机，看见朋友圈里朋友们发的田野美景，心中便生出欢喜，于是兴致勃勃地决定，去赴一场与春天的约会。
　　
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白色裙子穿上，再披上一件与春色相谐的粉红色外衣，虽然时过境迁，衣裙与年龄有点儿不符，但纯净的白色和明艳的粉色让我感觉年轻快乐，想着能取悦自己，至于穿什么，便不去注重了。处于尴尬年龄阶段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时常感觉疲惫，开心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如果睁开眼睛的每一天，都能有一份自然而然的好心情，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光阴很长，时间很短，一眨眼就是一生。人活着，我们得为自己找点儿快乐，成为我们岁月里前行的动力。
　　

　　
二
　　
好久，好久，没有自由地呼吸了。
　　
乡间狭窄的道路上，车子慢慢前行，一片片的黄土地缓缓向后移动。再往前行，当青色印入眼帘，温柔的风便带着原野的气息给了我们一个深情的吻，熟悉的味道，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四月了，冬日里种下的蚕豆和油菜籽到了该收获的季节，田里有农人在忙碌着，有的在收割豆子，有的在收割油菜。农人们割下的油菜和豆子一堆堆的摆放在路边，这丰收的景象让人看着欣喜。
　　
真香！爱人和小姑说。
　　
是啊，这便是田野的味道，我们小时候最熟习的味道。我深呼吸，尽享这抚慰心灵的气息。原始古朴的大地静静地安卧在那里，毫不雕琢的野花野草坚韧地生长在田埂边。久违了，我心中的田野，光秃秃的黄土地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它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不起眼的一丁点儿大的小野花一簇簇的生长在地边。这野花，小时候我釆过它，我用它来装饰我的发辫，粉红色的小花是我最初对美的记忆。
　　
印象最深刻的是家乡的田野，爸妈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就离开老家到外面工作了，他们成了领工资吃饭的公家人。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微薄的工资似乎养不活我们一家六口人，于是工作之余，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开荒种地，我们成了半个农家人。那些吃不饱饭的年代，是爸妈开垦的土地填饱了我们兄弟姐妹的肚子。早晚我常常跟着妈妈去地里忙碌，我也算是一个农家女孩了。我有着一个农家女对田园的依恋情结，蔬菜瓜果的清香，玉米叶的味道，让我永远不能忘怀。
　　

　　
三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楚雄市东华镇的新源乡，听闻那儿栽有大片的月季，正值花儿盛开之时，恰逢有空，我们便寻芳而来。新源乡距离家不远，大概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盏茶的的功夫，就可到达。站在门口，我诧异地望着四周，三年没来，如今这儿变成了一个风景秀丽的湿地公园。它的变化让我惊讶，只一条月季花长廊便惊艳了我。我记得三年前它的模样，单调的田野，两池荷塘，再无其它。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普通的乡镇变成了一个鲜花环绕的村庄？短短的时间，变化实在太大，疫情三年，很多人“闭关”太久，乍一放开，走出家门，竟不适应外面世界的变化。看着眼前优美的环境，真是羡煞了这里的人们。困顿于钢筋水泥房子，囿于城市几十年，田园对我们来说遥之甚远。
　　
爱人去买票，我己等不及他排队，急切去欣赏美景，和守门人打了个招呼，便先行进入门去。
　　
一进门，我似走进了一幅山水画中，几片水域波光粼粼，水域的岸边栽满了各种颜色的月季花，小径用红砖铺成，古朴的色调，没有一点儿水泥沥青，两旁绿树与鲜花环绕翠红相间。小径上人来人往闪耀着生命与美丽，春天的明媚在欣欣向荣、郁郁葱葱中伸展铺开。一只初振翼羽的小鸟在我面前飞起，它叽叽喳喳地叫着，停到不远处的地上望着我叫，它似乎在为我引路。路边绿树成荫，树枝吐出新芽、花儿结出花苞，四月盛开的月季用它们的美丽和热情将我包揽，赐给我无限的快乐，我的精神为它而振奋。来到这便有一种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安详感觉，心被千娇百媚的花儿们融化。花儿是美的，人大概也因风景的美丽而变得婷婷，“咔嚓、咔嚓，”爱人不停地拍照，他拍风景，拍游人，也拍我和小姑，他把美的风景统统收进他的镜头。
　　
水域那边管理员在大声招揽着顾客，“快来呀，买了票的游客可以凭票去划船，划船不再另行收费了。”有这优惠，我们决定先去划船，后去赏景。很多年没有悠闲地划过船了，尽管已不复年轻，但还是去找一找简单的快乐吧。上得船来，爱人和小姑坐在船头，我坐在船尾，他俩负责蹬船，我负责拍视频，记录快乐。小船摇摇晃晃地离开岸边。我笑，“你们俩要好好蹬船喲，可不要把船蹬翻了，若是蹬翻了，我们就变成落汤鸡了。”小姑哈哈大笑，爱人也被我逗得开怀大笑。爱人一惯成熟稳重不苟言笑，小姑也是沉静内敛的性格脾气，难得看见他们今天这样的笑逐颜开。这样发自内心的欢顔是在多少年前呀，我已经记不清那是何年何月的幸福时光？追随这感觉，遥远而深藏的记忆，倾刻间淹没了我，我贪婪地享受着人间的纯净与美好，这是我记忆深处的一袭暖色，它朴实无华真诚而又无可替代。
　　

　　
四
　　
船儿悠悠，我们任由它随风飘荡，北方的风经过秦岭的阻挡，到达南方，风力已经渐缓，它温柔得可以不叫风，更像是大自然的呼吸。沐浴着和风，遥望水岸，沿途美景不断，让人心旷神怡。船过之处，一个戏水的小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她十五六岁年纪的模样，一头长长的秀发飘逸着，她将赤裸的一只脚浸入水中，左右划动着，水花在她的脚下荡起层层涟漪，小姑娘玩得陶醉、忘情。她低着头尽自玩水，我看不清姑娘的容貌，只看见一个少女美丽的倩影。她是谁呀，谁家的女孩儿？这样干净、这样清纯、这样安静。这样青葱的女孩儿怕是没有烦恼的。世界于她们，和她们一样年轻美好。
　　
此刻，我只觉得此情此景，好熟悉，好让人眷念，小船划过，我还在频频回头张望。哦，这情、这景好像年少时的自己。嬉水，我少年时的最爱呀。
　　
忘不了十五岁那年的秋季，小伙伴们相约去山野捡菌子，说是去捡菌子，实则是去爬山兼学游泳。我们先去山野，希望可以有所收获，能捡一些菌子回来，这样回到家既可以有借口向父母交待，也可以过足了玩水的瘾。那天我极幸运，我捡到了一朵很大的“干巴菌”，这种菌子极其稀少珍贵，我高兴地拿回家，炒了一大碗，全家在饭桌上分享到了这难得的美味。我以为悄悄去学游泳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密秘，殊不知妈妈知道了，从不打人的妈妈拿柳条狠狠地抽了我一顿，算是给我一个严肃的警告，下不为例。我知道，妈妈是怕我不知水的深浅，她担心我出意外，爸妈己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他们再也承受不起与孩子的离散。
　　
许是命中缺水，我总喜欢往有水的地方走，私底下背着爸妈，悄悄地，我还是学会了游泳。那种像一尾鱼在水里游的感觉实在太绝妙了，它对我有着不能抵抗的诱惑力。
　　

　　
五
　　
划过船，上岸来，我们沿着临空架起的红桥走过，桥的长廊尽头是一片宽阔的田野，那是一片片火红的花海。我纳闷了，这本该栽庄稼的土地，怎么种上了花儿，这是种了多少亩花田呀？大片的玫瑰花、月季花、向日葵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盛放着，这生机勃勃的花海是最具生命力的艺术品。青翠的叶子，绽放的花儿，它们红的似火，黄的如阳光，紫的如浪漫，最迷人的是那一簇簇的月季，它们花团锦绣，像一群群貌美的少女，让人清新愉悦。微风吹来，花枝摇曳，清香四溢，花儿们在微笑。尽管，花期很短，但这花落了，那花又开，生生不息的花儿们散发着活力，传递着幸福与安宁。
　　
宽广美丽田野，抚慰着所有来赏花的人，游人们心甘情愿地掏钱来买享受。在不缺吃穿的现代，村子里的人不仅懂得种庄稼，更懂得了美化环境的重要，懂得了利用创收来丰富自己的生活。
　　
人们倘祥在田埂上，忘了烦恼、忘了疲倦、甚至忘了岁月刻在身上的年轮，他们忘情地笑着。一个人，不管走出故乡多久，内心里都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本能，这种本能摄人心魄，永不会忘。
　　
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免不了俗的人们谁不渴望这样一片宁静与美好的田园乐土。看看那些游人，女的在拍照、男的在钓鱼，他们脸上挂着的是发自内心喜悦的微笑。而在繁华的街道上，似乎人人都带着面具，怎会有这样快乐的人群？或者，这是天性始然，是人骨子里的返璞归真吧。
　　
都市生活虽好，但在繁忙的工作中，人们常常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来交换生活的成本。复杂的人际关系、疲惫、焦虑，甚至抑郁成了很多城市人的通病。我曾经在江山文学里读过一首诗，记不清是谁写的了，只记得诗的名字叫“艾司唑仑里的春天”，这首诗让我记忆深刻，感触很深，我体会作者的无奈。我在想，一个人为什么要在一片药的镇静作用下，才感觉到春天，作者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焦虑？读别人的诗，感悟自己的生活，我们跌跌撞撞地生活在城市里，又何尝没有抑郁焦虑的时候呢。人生于自然，却魔障于城市，这真是人性的悖论啊。
　　
来这人世溜达一圈，我还是更向往大自然。在我心里，有一片田野，它永远在，它是生命的光辉，是美好的象征。
　　
四月的花季唤醒了沉迷的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其实，在大自然里和最亲切的人在一起，享受最朴素、最简单的生活、最快乐的时刻，它们才是幸福的真正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