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夏夜的雨（散文）

一
　　
下了一整夜的雨，夜里雷声轰隆隆，早上起来，虽然转成了淅淅小雨，但还是闷热，看来这口气没出，还在憋着一场大雨。昨天晚上站在窗前看雨，雨滴落在房顶上，啪啦啪啦地作响，犹如断了的珠帘，不禁想起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描写，这句虽然是白居易描写琵琶声的，但是用来形容此刻的雨也非常贴切。虽然如今是暮春，还没有立夏，但是今夜的雨犹如夏夜的雨一样，雷声绵延，雨声不止，只是没有夏夜那么闷。五一假期前两天，温度上升，有点热。最近又一直无雨，麦田急需一场雨。真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梦被落雨的夜包围，构成了安睡的色调。
　　
虽是春雨，犹如夏雨，夏夜落雨，尤让人欢喜。夏夜落一场雨，可以把白日的炎热洗涤。关于夏夜落雨，满满的回忆。记忆中，每到芒种之前，总是会下一场暴雨，是那种夹杂着狂风的暴雨。一场暴风雨，把麦子吹得东倒西歪，收割起来，徒增困难，这就让人欢喜不起来了。以前人工收麦子的时候还好，只是暴雨过后就是炎热的天气，会导致歪倒的麦子发霉，以致减产。后来有小型收割机，麦子倒了，在收割之前，还要拿着杆子去挨个把歪倒的麦子扶起来，不然无法收割干净，再后来有了大型康迈因，即使麦子倒了，也能照常收割。收麦子的时候，是最怕夜里落雨的。当时收割麦子时间比较长，每天割一点碾出来，堆放在场里。如果夜里突然落雨，人们就不得不急急慌慌起来盖麦子，不然一年的收成就泡汤了，这时的雨就算不得好雨了。不过如今已经迈入机械化了，一日就能收割完麦子，这点再也不用担心了。
　　
什么夜雨啊暴雨啊，都是小打小闹的，掀不起什么风浪波澜。所以，安心沉睡，夜雨成了摇篮曲，那个美，滋润入心。
　　

　　
二
　　
童年的夏夜，是炎热的。当时没有空调，用电扇又嫌费电，而且风扇的风不如自然风凉快舒服。所以，每天晚上就睡在院子里。晚饭过后，把院子里洒点水，然后扫干净。铺上一张高粱杆织成的席子，小村人都叫箔席。然后在席上铺上褥子，晚上睡在上面，凉爽得还要盖着被子，不然夜风习习，容易感冒。晴天的夜里，睡在上面还可以数星星。早上起来，席子旁边经常会有一条小动物爬过的足印，都说是家蛇夜里在被子上爬过去留下的，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以后，慢慢就不怕蛇行了。晴天夜里还有一个烦人的事，就是老有蚊子，这个时候在枕头前面点上一盘蚊香，就可以安心入睡了。要是阴天的夜里，睡在外面就不太安心了，唯恐夜里落雨，不过小孩子还是照常睡得很死。有时，晚上睡之前还有星星，夜里睡得正香，突然被大人喊起来：“下雨了，赶紧收拾被子回屋。”刚回到屋里，听到轰隆隆一声雷，哗啦啦一场暴雨就落下了。这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在屋里也不觉得热了。早上起来，地上还有雨印，夏夜的雨一般在早上就停了。早上太阳照常升起，空气清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更显得清脆婉转，悦耳动听。
　　
鸟是来歌唱夜雨的。我找不到鸟鸣的理由，就这样说，母亲说我像个作诗的。
　　
关于夏夜落雨，有些事记忆犹新。高中的时候，每到周末休息回家就我一人。虽然胆子也不小，但是有一次还是被吓到了。当时家里还是瓦房，院子里还是泥土地。有次夏天夜里起来上厕所，感觉天要下雨。刚走到院子中间，发现地上有一东西在移动，然后走进一看是一只刺猬。虽然不可怕，但是也膈应得慌，于是就拿着铁锨铲着它，把它给扔到大街上去了，这次感觉还没什么，给刺猬搬搬家而已。
　　
另外一次夜里下雨，没法睡在外面，而且家里房屋长期不住人，屋内潮气很大，地坪上都能渗出水。屋里蚊子不少，还好有蚊帐，点着蚊香，扇着风扇也算睡着了。睡到半夜，突然背上疼痛难忍，感觉背下有东西在咬我，用手一摸，原来是一条蜈蚣，用手直接掐成两半扔在地上，随即接着睡，早上起来，看到地上两半的蜈蚣还不小。为何屋内会有蜈蚣呢？那是因为房屋老旧，以前的瓦都是用泥封的口，时间长了，难免会生虫子。这条蜈蚣大概就是在屋顶的瓦缝里生活，下雨潮气大，它比较兴奋，活动得厉害，从屋顶掉到床上了，发现有床上躺的有人，正好来一口。其实这都不算啥，没啥可怕的。
　　

　　
三
　　
还有一次是真的吓到我了，也是周末回家，赶上下暴雨。夜里起来上厕所，发现门口正盘着一条赤链蛇，身上花花绿绿的，吓我一大跳。看我一开门，它可能也是吓了一跳，就往屋里跑，我着急了。这时也不觉得害怕了，就拿着笤帚往外扫，把它扫到院子里。赶紧拿铁锨，把它铲起来，左手铲着它，右手用笤帚按着它。这时还下着暴雨，也顾不上了。打开大门，铲着它就往大街上走，刚走几步，蛇掉了。又赶紧铲起来，一直走到村东头路沟里，把它扔到路沟里，才放心回家，生怕它再爬回家了。比上次扔刺猬扔得还远！
　　
夏夜的雨，有忧也有乐，一场场夏夜的雨，就是一场场人生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如今，家家盖了楼房，院里打了地坪。刺猬、蛇、老鼠、黄鼠狼、土蛤蟆这些小动物再也不见了。有了空调，夏夜也不用睡在外面了，再也不用担心夜里下暴雨了。但是，总感觉也没有小时候的快乐了。小时候，夏夜的雨，令人怀念！
　　
长大以后，想想这些夜雨的事，觉得自己太肤浅，地里的庄稼需要雨么？家里分了土地，我也跟着往地里跑，庄稼干旱了，很向往今夜有雨，庄稼地涝了，伸手作揖，向往老头睁眼，不要那么一个劲地不管不顾。
　　
我能够从考虑夜雨睡觉的事，想到庄稼地，母亲说我长大了，是啊，人总要长大，我在夜雨里长大。
　　

　　
2023年5月3日夜里落雨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