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通州泰州一带沿海地区海堤年久失修,房舍粮田、人畜生灵惨遭海潮涂炭,当时在泰州任职的范仲淹带领数万民工围筑悍海堰,这条坚固的海岸被后人尊称为“范公堤”,现在的通掘路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随着海岸线的东移,清朝时期在通州北部逐渐形成了一个因人们跨岸定居而得名的小镇——骑岸。为纪念范仲淹的伟大功绩,1996年在骑岸镇南端竖起了一座十多米高的范公塑像。范公手握诗卷面向东南,遥望着涛声远去的南黄海,静观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如今他的脚下已是一片广袤富庶的土地。
我童年时的小镇,主街道上店铺林立,热闹非凡。街的南测是我曾经就读的骑岸小学,小学操场南边是一条澄澈蜿蜒的小河,水质清冽甘甜,水波似离人的眸子柔媚灵动。小镇中间有一条东西交叉的小街巷称作“里街”,里街是高低错落的民房,恬淡安详,燕子在寻常百姓的廊檐下宛转啼鸣、轻盈穿梭。
儿时最快乐的事就是跟着大人去赶早市,去逛逛聚集着乡音乡情、人声鼎沸的农贸市场,去看看那唯一的国营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最让我垂涎的是从饮食店里飘溢整条大街的包子的香味,偶尔奢侈的花六分钱买一只肉包子解馋。隔壁的鱼行,刚上岸的昌鳊鱼堆得一人多高,但仍是门前冷落,很少有人舍得买。而杂货店里的物品价格低廉,吃的、农具、家用物品一应俱全,是人们光顾较多的地方,生意总是不错。热闹的茶馆店是小镇的议事中心,外公一只水烟台、一碗茶,八仙桌旁与老哥们家长里短、闲话桑麻。临街的铁匠铺里,铁匠们在铁砧上叮叮当当锻打着烧红的铁块,臂膀上浮凸结实的肌肉随着锤子的抡动而起伏着,呼哧哧喷射的炉火,映红了铁匠汗涔涔黝黑的脸。理发店里的师傅热情的招呼着顾客,细心地剃头、光脸、掏耳,闲聊的间隙,剃刀在悬挂的钢刀布上麻利翻飞。蒸食店门口高高摞起的笼屉里升腾着袅袅的热气,劈劈啪啪拍打年糕的声音,撩拨起人们对春的怀想。还有中药铺、肉铺、香烛寿衣店、饭馆、油坊等,组成了一幅生动的小镇风情画。
小镇热闹而祥和。人们怀着憧憬经营着清贫却不失快乐的日子。
如今的骑岸镇已是一个洋溢着现代气息的小镇,范公塑像不仅成了小镇的一景和标志,也是小镇历史文化和人文精神的象征。街道宽了,楼房高了。面包房城市化了人们的早餐,街坊邻里的生日都在烛光摇曳的蛋糕旁度过,餐桌上的文蛤、泥螺、海虾是常见的特色佳肴。歌舞厅、电子游戏厅、网吧丰富了小镇人的业余生活。美容化妆,休闲购物中心,水果专卖,时装专卖,提升了小镇人的生活质量。小镇变得热闹而时尚。小镇北首的工业园区内,纺织、电子、模塑、机械、化工等企业的兴办,给小镇经济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
小镇富有而强盛。人们用热情和智慧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人事代谢,岁月变迁,小镇那条流淌着春风秋月夏雨冬雪的小河已填土盖房,主街道再不是昔日的模样,质朴淳厚中交织着浓浓的商业味。在欣喜于小镇日新月异的同时,内心感觉道一种慌张、疼痛和迷惘,物非人亦非的淡淡惆怅油然而生。
晚秋的一个黄昏,我走进了历经四十载未曾涉足的里街,我用怜爱的目光抚摸着里街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是那条窄窄的街巷,只是碎石路变成了沥青路。西街口一幢有一定历史的青砖黛瓦花格门窗的两层旧式楼房仍默默矗立着,往里去就是参差的民房,木格窗户,小小的院落,斑驳的墙壁。房顶上的瓦楞草,依旧擎着一束束紫色的花在风中轻摇,孤独又执着;古旧的门槛两侧,马齿苋依旧静静地开着黄、白、红色的小花,玲珑而缤纷;墙脚处依旧长着一丛丛灿烂的凤仙花,儿时的我曾用那花瓣将小指甲染得像云霞般美丽,轻轻碰触就爆裂的神奇果实,足以让所有的孩子痴迷。夕阳的芬芳在宁静的街巷里绽放,树上的清脆鸟鸣、归巢鸽子的咕咕声愈显里街的清静。几处院子里的老柿树已很少挂果,但沧桑的皱褶里藏着人间温润的情感,人们远离喧嚣在这样温馨宁静的氛围中从容的生活着。里街透着四十年前一种迷离的气息,这繁华中的一隅古朴和幽静,为小镇增添了清秀和雅致的风韵。漫步其间,没了伤感,更无遗憾,有的是心中漾起的阵阵平和。
在我眼里,白墙黛瓦,寂静庭院,小河桃柳是小镇的灵魂。但愿小镇永远保持那份温软,永远保持那份古朴和宁静,成为在那里出生和成长人心中的精神家园。
现代与过去交融的小镇,成了我永恒的精神昄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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