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文档>文学>【流年·芳华】“亲爱的寻常”之喊渡(征文·散文)

【流年·芳华】“亲爱的寻常”之喊渡(征文·散文)


  
有人说布谷鸟的叫声是“阿公阿婆、割麦插禾、光棍快乐……”,我完全说不出这其中的对与错。人类对外“族”的语言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当然也不一定就有什么效果。
  
如果这问题不解决,可能就有曲解它们之意了,那人还怎么能够去谈万物之主呢?
  
布谷鸟出没的时候是在春季,按多数人的话是有春困之说的——小时候的我们最有这方面的发言权了。自从头天晚上睡去以后,一夜就不曾醒过,就连第二天早上也还要恋床的——要是能有睡到自然醒的机会该有多好啊!
  
可是没有。多数时候都是被大人们“弄”醒了的——如要在这里说是“喊醒”的,显然不合适。常常听他们抱怨说,喊喊喊,天天早上都要人喊。喊那起床就像“喊渡”样。见“喊渡”没有效果,他们干脆风风火火走到床前,揭开被子,照那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受此惊吓的一巴掌后,自然揉揉眼睛就起来了,但在屋檐下的街沿上还是会蹲成一排排,要憨坐半天才肯去做这做那!
  
面对耳熟能详的“喊渡”二字,当时听了就在心里有了笑意。随即这只在心底的笑意,又流露到嘴角了,成了一个轻易的不被人察觉的微笑。由于是太过抽象的缘故,也仅是听个音而己,完全就不知道它所要包含的意思。
  

  

  
等长得大些时,先是与父母亲一同去镇上的街头,他们背着重东西,我打着空手,紧紧地跟在身后。后来,我也能独自上街、把家里的东西背去卖时,也遇到过了同样的问题。面对河对岸停靠着等人的渡船,才自作主张地送出了声声急的宏亮声音,船家,船家,快把船推过来嘛,我们要过河呢!
  
那船家,要么是没听到有人喊——我们之间有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横着,周围的躁声足以能掩盖那有限的喊声;要么是听到了,但不想理睬我——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不可能一喊都要行动。从街上出来的那些过河人还没有多少人坐到船上来,有必要再等等。他不可能推个空船就过来把我们接走的。他坐在船仓里若无其事地东望望西瞧瞧,反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们拿他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主意,只有耐心地等着吧。时间等得长了,有时大人又叫我催催看,我便扯破嗓子叫,叔叔,快点过来嘛,我们要过河呢!吼几声,就开始咳嗽了,咳得死去活来。
  
最后,那船家把渡船悠闲地摇过来了。当然,这不应当归功于我的功劳,从那船上已经有不少的人走下来了,他把那渡船推过来也是必然的。
  
船上只剩船家一个人的时候,船就在风中摇晃着自己的尾巴,他又只得站到船头来,把船稍稍往码头上靠近些。当人的重量一次次落到船上时,他还得用根撑杆不住地将船撑着。
  
人到船上了,那船家就开始收钱,每个只要是站着的人都按两分收取。对背个背篼、里面装了重东西的人,则要多收取一到两分钱。遇那些连两分钱也不愿出,或者多占了位置的背篼钱,更不想拿的过河人,他有的是办法整治——干脆把船停在河中,让其它人去指责他。所幸的是,他用这办法每次都能凑效——都按他的要求把钱收齐了。
  
即便如此,他把一船人渡到河岸去,一次也仅能有两三毛的收入,顶多不会超过五角。
  
渐渐的,我也长大了,能一个人背一背重东西去街头卖了。对停靠在街那边的渡船喊渡时,心里完全不再有什么依靠,我也像大人们那样发出了如雷的喊声,船家把船推过来一下嘛,我要过河呢!
  
记得有次船家把船停靠在了码头上,不相信地望着我问,刚才是你喊的?我肯定地回答他说,是啊,怎么了?不对呀,我怎么听刚才像是个大人喊的嘛,可你还是个孩子……他看我有张娃娃脸,而且个头也不高。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自信地低下头说,是我!
  
其实,在我心中的很多时候,我是个没带雨伞的孩子,只能在雨中奋力奔跑,才能减少被雨淋的机会。之所以也要吼着嗓子喊他要渡河——可能声音大得一下子就能把他给“震住”,完全是出于无奈之举的。
  

  

  
喊渡,在我们那住着的高山上,与区政府所在的镇那边,是隔着一条只有靠渡船才能解决问题的河流,每次我们把自己种出来的山货背到镇上的街头去卖时,总免不了要掏两分钱去坐那人工划动的木船。
  
不论白天黑夜,还是酷暑冰雪天,那木船都在我们知道的河面上行进着。掌舵的人换了好几任,船却还是那条船。顶多那木船捞起来过,在河坝里就地修修补补、然后抺上桐油,把一些缝子用桐油石灰加固一下而已。
  
那条依托木船运输的黄金水道,给“圈”起来的是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小城镇。它关乎的是全区的民生机构,如医院、粮店、供销社、区完小、铁匠铺……
  
听奶奶说,不满一岁的我,自从生母在一场突发的事故中死亡之后,加之那时物资极度匮乏,根本买不到什么营养品,我小小的身体每况愈下。有很多次半夜发病,一发病就得往就近的区医院送。
  
穿越一片长长的无人区,从山的高处沿坡势缓慢下行至山脚,再走到船停靠的码头去,这中间需要的时间少说也要两个多小时呢。打个火把,火把被山风刮息;提个马灯,马灯的光也照不到多大一块地方。漆黑一片的周围,一点微光又能奈它如何?
  
坑坑洼洼的山路,只能凭着对路的大概熟悉,父亲与奶奶换肩背着我,还要赶时间,多数时候膝盖跪在了地上,也没把我从背上摔下来。
  
来到空旷的渡口,有毫无遮挡的寒意。在这空旷的地儿上,尽情地肆虐着他们的身体。河风起处,水波把里面的零星灯火,荡漾出一地的零碎来。
  
船家,船家,我们的孩子病了,要过河去,你来渡我们一下嘛……父亲声音高亢、宏亮,他站在码头一个稍高点的石头上,把双手卷成喇叭状,为的是让那紧凑的声音能迅速传达到正熟睡的船家耳朵里。
  
河的对面,尤其是那木船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父亲又准备喊,被奶奶制止了。他刚才放声喊的时候,把冷风吸进了肚里,很是咳嗽了。
  
船家,船家,船家哟,她自己没忍住,也咳嗽起来。后面要说的那句话,你过来渡我们一下嘛,就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河对面的船里终于有了反应。船在动了,朝对面划来。他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奶奶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却补充说,半夜三更生了病,咋个办,还不是要硬头头皮往医院去,去就得喊渡,又不光是我们一家才这样……
  
后来的事,我就知道一些了,也就储存下了这方面的记忆。有次,也是夜里我生了病,父亲与奶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父亲最终听了奶奶的意见,当晚就把我往区医院送。那夜倒是没喊多久,船家很快就把船驶了过来。走拢一看,那船家一眼就认出了我,他用一个调侃的玩笑说,又是你,又变狗了?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低下了头。
  

  

  
所幸我的孩子出生后,并没我当年那多的麻烦。不然,这半夜三更去喊渡的事也会“移植”到我的头上来;不然,我也准会受着当年如奶奶和父亲那样的煎熬。
  
我离开从小的生养之地也已经很多年了。其间我听得最多的是,原先渡船的那个码头虽在——没人想过要去取缔它,但已被涨上来的河水全淹没了。
  
河水被人为地截留了,修了电站。整个河面上干干净净地看不到一条木船。四通八达的公路,代替了曾经红火一时的航运。听说原来河道里的那些野生鱼,被迫限制了活动范围,有的只在这段里才有存活,有的只在那段里才有存活,不像以前那样自由地游动了。
  
有年春节回家,在冷风冷雨中,我专程去赶镇上的集市,站在区政府的那边望河的对岸,看到的仅是它大概的轮廓。茫茫一片水域,实在太过辽阔了……
  
离原来渡船靠岸的码头不远处,有座连接两岸的大桥,已是车水马龙地存在着。
  
我正是从那里步行到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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