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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煦】暖暖的年夜饭(散文)

大年夜,辞旧迎新,福星高照,阖家团圆,举杯欢庆。每一年的除夕都让我唏嘘时光匆匆,流年不居;每一次的年夜饭都令我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提及年夜饭,又常常让我回忆起过往许多美好或落寞的经历,也会让我再一次咀嚼品味到亲情的真挚与温暖。
  

  

  
今年腊月中旬,岳母旧疾复发,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需要人来照料。妻兄妻姐都在外省工作,时间不得暇,相对来说我们还好些,孩子放假后,妻基本算是一个闲人,而且我和妻的老家相距也就一百多公里,不算很远。于是,照顾岳母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妻的头上。由于临近春节,妻兄还在南京为了追要工程款而在无日无夜地奔波,说过年都不一定能赶回来,于是我和妻议定,今年她就陪岳母过年,我则回老家陪我的母亲过年。
  
母亲虽然大半生都生活在农村,对于传统节日很看重,各种风土人情懂得也多,然而并不迂腐。当我和母亲提起今年我自己回家陪她过年时,她竟然劝我去陪妻一起去岳母家,但我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母亲一个人过年,毕竟父亲去世两年多了,我觉得她很孤独,多次接她来城里同住,她都不肯,只说自己身体还好,自己在老家乐得自由。好在两个姐姐都嫁到邻村,有事没事常常来探望母亲,让我宽心不少,因此,也就“顺者为孝”了。平时还罢,过年这种大节日,作为儿子的我有义务陪陪她老人家,我想虽然母亲通情达理,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我陪她过节的,因此我半真半假拗着性子按原计划决定了。
  
大年二十七放假当日,我就开车回到了老家,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心里挂念着老屋里年迈的母亲,惦念着回去操持过年琐碎的事情,也想念着生我养我的那一方热土。回家后母亲很是高兴,我也很开心,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忙忙碌碌的日子。三四天时间过得很快,时光就像在与我捉迷藏,它藏起来以后就再也不肯出来,而当我察觉时,也已经到了除夕。
  
近些年人们对于年夜饭越来越看重了,家家都会做上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把酒言欢,惬意笑谈。虽然看起来有些奢靡,但这也无可厚非,一年到头都在为生活各忙各的,特别是那些常年在外地工作的家人,例如我,难得能放松心情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正好借这个时机,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当然要吃点好的。
  
往年的年夜饭是轮不到我来操刀的,毕竟我的厨艺上不得台面,但今年我想亲自下厨为母亲做几个菜,聊表孝心。
  
心里盘算着,母亲与我只两个人,也吃不太多,本不想太麻烦,但想到年夜饭一年一次,又万万马虎不得,左思右想后,根据母亲口味定下来六菜一汤的标准。熏货拼盘、家乡烧鸡、肉炒蒜薹、海米油菜、盐水虾、红烧鲤鱼和紫菜蛋花汤。其实熏货和烧鸡都是买的成品,只要稍稍加工就可以上桌,盐水虾注意好火候也没什么难度,炒蒜薹和炒油菜就有点技术含量了,既要火候到位,又要做出色香味俱全,不过我感觉这也难不到我。让我发愁的就是红烧鲤鱼,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是买回家了,但是要收拾好它可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去鳞、开膛、挖内脏、清洗等工序看似简单,其实都有讲究。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母亲笑着给我打起了帮手,看着她轻松而熟练的手法,我不禁汗颜满地。没办法,儿子不争气,扰得母亲还得亲自操劳,但过年为了图个吉利,不能没有鱼啊。
  
不过主厨我是不肯让与母亲的,说好今年的年夜饭我来操持。经过一番锅碗瓢盆的响动,
  
菜肴终于上桌了。我特意给母亲倒了一点红酒,自己也倒满一杯白酒,共贺新年。虽然只是两个人的年夜饭,但是母子交心,高谈阔论,其乐融融的气氛并不稍减。
  
可以这么说,这顿我亲手操持的年夜饭,我还是满意的,虽然没做出大厨的味道,但吃起来也算香甜,而且母亲说很合她的口味,她吃得很是开心。
  
两个人的年夜饭,虽然略显清净,且没有奢华的山珍海味,却仍旧温馨,氛围暖暖。
  

  

  
吃罢年夜饭,收拾完毕,半斤中度白酒下肚,我已微醺。正在喝茶之际,妻打来电话,给母亲拜年寒暄后,与我闲聊了几句。放下电话,我突然想起我们结婚那年的年夜饭情景。
  
故乡这边的风俗,哪怕初中毕业不再继续读书了,门槛也会被提亲的媒人踏破,因此大多数早辍学人的良缘都不晚,早早便娶妻生子。我由于上了高中,又考上了大学,后来工作地点远离故乡,因此我二十六岁结婚,在同龄人中已经是算晚婚的了。
  
当初与妻相识,接触一年多后,感觉两情相悦,双方父母催得紧,便择日喜结连理。老家风俗,对新媳妇进门的头一个春节尤为重视,当然,年夜饭也是一个不能或缺,分量十足的项目。
  
杀鸡、宰鹅、熏肉、炖鱼、炒菜……只要是当时能买到的菜肴,皆悉数准备。下午三点,母亲和妻便在厨房开始了忙碌。当年父亲还健在,但我俩只能给打打下手。母亲一边忙着手头的活计,一边回复妻对于厨艺方面的请教;妻则是使出浑身解数,忙前忙后,煎炒烹炸。一番忙碌之后,菜肴上桌,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一家四口,围坐桌前,饕餮美食,品酒阔谈,幸福洋溢,亲情暖暖。
  
由于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多年,今年妻进门后感觉热闹了不少,而妻也是一个颇为开朗的人,不拘谨、不羞涩,时不时还说个笑话,逗得父母大笑不止。这顿年夜饭,一家人吃得很是轻松,也很满足。
  
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饭罢,该收拾残羹冷炙时,妻说母亲操劳一年了,让她歇着,由她独自来收拾刷洗。母亲则说,今年是妻头一年进门,按照老理儿,还属于新媳妇,今年收拾的活儿还是她来完成,等到明年再由妻干。两个人各执一理,互不想让,最后还是我灵光乍现,想出个主意。
  
“往年年夜饭我和爸都是擎等着吃,吃完也是抹嘴就撤。今年咱家改下规矩,既然你们俩操持了年夜饭,后续收拾的活儿由我和爸来干。又是一年了,你俩都休息下。爸,你觉得怎样?”
  
我的提议立刻得到父亲的认可。于是妻笑着拉起母亲,坐一边聊天去了,我和父亲又是撤桌,又是归置剩菜,又是洗刷碗碟,手忙脚乱,却不亦乐乎。
  
“我和你爸结婚几十年了,头一次见他收拾饭桌。别说,看他干起这活儿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哈哈哈……”母亲惬意地和妻说着。
  
“那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每次我刚吃完,你就忙着收拾走了,一点不给我展现能力的机会。”父亲也很配合地开着玩笑。
  
老两口的打趣惹得我和妻大笑不止。
  
一番忙碌结束后,一家四口喝着茶,磕着瓜子,聊着天,其乐融融。这种氛围真的很能让人感到轻松、幸福、温暖。
  
聊着聊着,大姐打来电话,互相问候寒暄,接着二姐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挂断电话,我想着出嫁多年的姐姐,看着新娶进家门的妻,回味着刚刚的年夜饭,不禁想起了十多年以前的那次年夜饭。
  

  

  
记得那年大姐已出嫁多年,按照当地风俗,大年夜必须要在婆家团聚、守岁。虽然二姐尚待闺中,但婚期已定:年后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她也将从这个家庭走到另一个家庭。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将我们姐弟三人拉扯大,想想就知道有多不容易。看着女儿一个个出嫁,原本热闹的一大家子,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的大年夜将只剩下寥寥四人:祖母、父母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表面看起来父母很是为过年高兴,但我总觉得他们有心事。
  
那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是太好,只能说达到温饱水平,近几年的年夜饭也无非是自制的熏肉、灌肠之类,鱼是要来上一条的,但是红鲤鱼小得可怜,现在想想够不够一斤都难说,所以每个人也夹不了几筷子。其它的菜品,无非就是白菜、萝卜之类,因为那个时候物流不便,乡亲们也不懂大棚技术,所以没有多样的新鲜蔬菜可食,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也不定买得起。
  
但是当年的年夜饭却很是丰盛,甚至于在我看来都有些奢侈了。
  
除了每年的菜品,母亲狠心将家里养了五年的大公鸡宰杀了,炖了足足一大盆。这令我很高兴,一是能尝到难得吃上一回的美味鸡肉,二是前两年我还被这只可恶的大公鸡啄过脚面。另外,虽然没有现在的大对虾,但是一盘油炸小河虾已经能令人垂涎三尺了。除了这两道大菜,父亲还特意买了一挂猪下水,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煮熟熏制了,因此猪的心、肝、肺、大肠拼了一大盘子上桌。
  
那顿年夜饭,我记得父亲拿出他那好久不用的三钱酒杯,用一块棉布擦了又擦,然后自斟自饮了整整二两多“泸州大曲”,这对于与酒无缘的父亲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他的眼和脸都已泛红。母亲则是不停地把好菜夹给祖母、父亲和二姐,还有我。
  
已然忘记谁提的话头儿了,总之吃到最后说到了二姐的婚事。母亲问二姐陪嫁的被面花色确定好没,出了正月就得抓紧做了,还有一些必须的喜物,也是一样不能少的。父亲则是瞪着通红的眼睛教育二姐,到了婆家一定要孝顺老人,干活勤快点。祖母也有兴致,还聊起了她当年结婚时的情景。不知是幸福,还是感动,抑或别的原因,总之我看到二姐的眼睛也在慢慢变红,但是我并没见到她喝酒,再说父亲也不许。
  
那一年除夕,天气不冷,炉火很旺。一家人的年夜饭,暖意融融。
  
那一年的年夜饭,令我记忆深刻,特别是转年的除夕,感受尤深。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了炖鸡和炸虾,也不是因为父亲没倒腾猪下水,而是少了二姐的团座,就剩我一个孩子显得很孤单,一点没有了去年的热闹气氛和暖暖的感受。
  
大姐出嫁时我还小,没有太多的感受。二姐出嫁前,我已上初中,不免有了一些多愁善感。因此,在我的记忆里,那顿年夜饭的情景难以泯灭,那顿年夜饭的温情,在心里,一直暖到现在。
  

  

  
其实要说年夜饭,还有一顿更早一些的,那还是在我懵懂的年纪。对于那顿年夜饭,在我的记忆里若隐若现,一大半的印象是从父母的唠叨中加深的。
  
那年经过父母的辛苦劳累,家里的新房终于落成。为了赶在新年前入住,院墙都还没有垒砌,不过这对于那个年代的苦难日子来说住进新房,特别是红砖红瓦的新房来说,已经实属不易。为了新房子,父母累得仿佛老了好几岁,大姐的手掌也因帮着干活起了茧子。
  
那时我和父母住一个火炕,记得过完腊八,有次被尿憋醒,正听到父母小声说话。
  
“住进新房子真好!前院他二大爷连着来串门好几天了,从他眼神中就能看出艳羡。”
  
“嗯嗯,我算了下,咱屯子五六百户人家,今年盖新房的只有六家,盖瓦房的只有两家——西口虎子家和咱家。”
  
“是啊,这两年为了盖房省吃俭用,紧巴着算计,好在没拉饥荒。”
  
“我正寻思这事呢,虽然没饥荒,但家底儿已露天了,马上过年了,可咋整?”
  
“肉少买点,意思下就行了,多买肥膘儿,耗出油留着炒菜用,剩下的油渣拌白菜,蒸两锅大包子”。
  
“只能那样了,就这样子,过完年还得多吃几顿窝头,囤里的麦子吃不到麦熟。”
  
“就那样吧,比这儿苦的日子咱都熬过来了,没事儿……”
  
因盖房,日子拮据;因盖房,全家喜悦。对于当年的年夜饭,我们姐弟三个都没有报什么奢望,留着精神还得跟各自的玩伴炫耀自家的新房呢。
  
经过母亲的精心盘算,除了肉渣白菜大包子外,还特意留出三方肉,劈柴慢炖后细致糖熏,年夜饭特意切了一小盘当作主材,其余的菜品有一个炸豆腐,一个白菜炖粉条,还有一个小葱拌豆腐。四个简单的小菜,也成就了那年的年夜饭。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第一次端起了酒杯,打开盖房子时邻居随礼的村醪,喝到微醺,直至红光满面,满足惬意。现在想起来,新房有了,日子虽然拮据,但也应该有欣慰的理由。
  
那年没有多余的钱买散煤制煤球,但父亲从外面挖回来几个树墩子,用斧头劈成一段段的,放到简陋的炉子里,火苗子窜的老高。先不论半夜被冻醒几回,总之在煤油灯下吃年夜饭的时候,新房子里还是暖暖的。一家人没人为简单的年夜饭满腹牢骚,有的只是住进新房过年的欢喜,以及盘算着来年的生计。食材虽然普通寻常,但那顿年夜饭,一家人吃得也是有滋有味。
  
更可贵的是,那年两个姐姐都还没出嫁,祖父母还健在,父亲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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