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烟火】怀念小叔（散文） ——怀念小叔

清明节，是思念已故亲人的日子。小叔早逝已40年了，都说时间是治疗心灵创伤的良药，可是对我来说这剂良药太漫长了，直到如今每每提到小叔，还是气塞咽喉，满眼泪水。小叔您走时虽然我才十几岁，但是您生前的言行相貌都在我脑海里保存着，记忆的潮水不时涌来……
　　
小叔是个勤奋、忠厚、有责任、阳光开朗、奋发向上有爱心的人。
　　
小叔兄弟姐妹六个，在家排行老四，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小叔上学时成绩优异，每次考试名列前茅，但奈何家里穷，初中时不得不辍学了。老师多次登门做工作，说小叔是颗好苗子，劝他回校，小叔也只能无奈地摊出一双粘满泥土的手，表示无能为力。不是小叔不想上学，而是生活所迫。爷爷卧病在床8年，45岁时病逝。我父亲是家里的老大，结婚后单过了。奶奶家靠奶奶和十几岁的大姑、二叔在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分口粮。有一次生产队分粮食，奶奶让小叔拿着口袋去领，到了分粮处，别人家都按工分分得不同数量的粮食，小叔拿着空口袋含着眼泪回来了。生产队长对小叔说：“你家还来分粮？你家是生产队里的坠脚户，每年争当先进生产队都被你家拖后腿了”。从此才十几岁的小叔再也不去上学，参加生产队劳动了。
　　
小叔机智勇敢，8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他和11岁的二叔在旧南屋里睡觉，天空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小叔被咯吱咯吱的响声惊醒，他对二叔说：“哥哥醒醒，你听这是哪儿来的响声呢，是不是有贼？”雨水哗哗地像往下倒，积水快要流进屋里了，小叔和二叔紧紧地抱在一起。二叔说：“别害怕，有哥在，我保护你呢。”屋里一团漆黑，只有闪电时照进一瞬光，两个孩子哪里会想到危险即将发生呀！这时屋顶的房梁断了，屋顶“轰”的一声坍塌了，两人幸亏正处在掉下来的房梁支撑的空间处，头上身上只落了少许泥土。深更半夜房倒屋塌，外人不能及时救援，小叔和二叔赶紧自救，他俩从坍塌墙的孔隙里用双手扒开泥土，一前一后爬了出来。奶奶在北屋听到“轰隆”响声，扒着窗户见是南屋倒塌了，吓得惊魂失色，心想这下糟了，两个孩子在屋里呢。着急间，小叔和二叔一身泥水跑进屋来。
　　
那年村里建起机磨房，小叔在机磨房干活。收工的时候，小叔经常为那些老人和无劳动力的家庭，扛上他们磨的面子送到家去，村民们夸小叔是个助人为乐的小伙子。
　　
村里成立橡胶厂，二十来岁的小叔当了业务员。他脑子活泛人机灵，上哪儿都不怵头，他不怕吃苦，走南闯北，去许多大城市推销产品，为厂子挣得了利润。有一次上新疆的一家橡胶厂谈业务，厂负责人买了两瓶香油让小叔带上作礼品，小叔凭自己的本事和诚信，与该橡胶厂签订了购销合同，把两瓶香油又交回厂里。香油在那个年代算是高档礼物，不比当时的茅台酒差。小叔就是这样一个诚实做事，爱厂如家的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率先改革开放，小叔是最早一批个体经营户，他和本村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爷爷合伙赶集卖文具和百货，生意很红火。
　　
小叔疼爱家人，经常给奶奶买吃的穿的。有一次在集上看中一款帅气的米色条绒上衣，他给十几岁的大侄子（我哥）买了一件，可他自己非常节俭一分钱也不乱花。
　　
记得那年爸爸盖跺泥墙砖包皮房子，跺到一二两米高时需要涼晒几天才能继续加高，那天下起了雨，小叔担心墙体被雨淋坏，拿着塑料布扛着铁锨跑来，帮爸爸往房墙上培土盖苫布，汗水雨水全身都是水……小叔心里装着家人们。
　　
小叔在村里当电工，哪家灯坏了，哪家线路出故障了，无论谁家大人小孩来喊他，他不管多忙放下自己的活就去。
　　
1978年小叔24岁，那年他向村上申批了宅基地盖房。这时二叔从部队转业在外地工作，大姑已出嫁，小姑还在读书，家里的累活重活都落在小叔身上，盖房的艰辛，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来说可想而知，那种操心受累不堪回首，房子建起来了，小叔累得人瘦了一圈。
　　
小叔27岁那年和善良贤惠的小婶结婚了，夫妻恩爱，和和睦睦，一年后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和小婶甜甜蜜蜜，从来没吵过架，这让村里人羡慕不已。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83年小叔29岁这年，麦收后旱魔笼罩持续一个多月一滴雨没下，乡亲们大都用真空管手压井浇地，即便不停地压水，一天也浇不了几分地。眼看着夏播种子落不了地，小叔想打真空井用机器抽水浇地，那样一天能浇一二亩地。于是，他和两个村民合伙在村北地里打井。那天中午，他和其中一个村民打井，小叔着急，赤脚站在湿土上，眼看八九米长的井管即将竖直放进地下井管里，一霎那间悲剧发生了，竖起的井管碰上了高压线像一声炸雷，小叔触电瞬间被打出几米远倒在地上，那个村民幸亏穿着绝缘的胶底鞋，也被打了出去但没有大碍。他爬起来跑到小叔近前，呼喊小叔的名字，小叔躺在地上满身泥土脸色苍白没有了声息。那村民高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在地里干活的人们闻声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有一位叔叔赶紧给小叔做人工呼吸，几个壮劳力又把小叔抬到家西桥旁边，轮换做人工呼吸，小叔还是一点没有生命气息。家人们急疯了，赶紧把小叔抬上小驴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在医务人员的抢救下，也没能挽回小叔的生命。爸爸和在场的叔叔们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怎么把小叔拉回家见奶奶和小婶呀……顿时我嚎号啕大哭，恨不得把小叔哭醒，感觉这是一场梦。
　　
塌天了啊!
　　
奶奶不能接受这个晴天霹雳，人都崩溃了，一场噩梦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断肝肠。小婶闻讯从娘家赶回来，哭的晕厥过去。大姑和二叔二婶都赶回家，全家人万分悲痛把眼泪哭干了。第二天上午出殡，来送别的老老少少看到爸爸抱着小叔一周岁的儿子，也都成了泪人。和小叔生前要好的村学校老师哭喊着：“天妒英才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是啊，小叔是电工呀，怎么就忽略了打井现场头顶上方的高压线呢？怎么就这么的撒手走了呢？小叔舍下年迈的母亲、深爱的妻子、幼小的儿子走了，再也回不来了，走的是那么的仓促凄惨。
　　
小叔您可知道，您走后这些年全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奶奶差点没跟了您去，她像换了一个人，始终生活在悲伤中，每年春节家人团圆的日子，奶奶没在家过一个春节，因她会想到全家人都回来了就少您了呀！婶婶和小弟又是多么的孤苦，婶婶含辛茹苦把小弟抚养成人。小婶说：“孩子没有了爸，不能再没有了妈。”二婶从此留在家中多年帮着干活，大姑从此十几年麦收秋种帮着娘家干活，我爸妈的担子更重了。
　　
这么多年，奶奶在世的时候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您，您是她锥心刺骨的痛，特别是清明节这个最触碰亲人心痛伤悲的日子。花垂泪，细雨碎，那是家人们流下的眼泪，也是您离别对这个世界的不舍。挂牵您的奶奶在2015年4月12日找你去了。小叔您虽然离去了，但您的灵魂驻在我们心中一直陪伴着亲人们，我们永远铭记您。
　　
您的儿子积极向上德才兼备，他研究生毕业早已参加工作。他的儿子您的孙子今年已13岁读初中一年级了，小婶和小弟全家人生活在一起，居住在大城市里都挺好，您就放心吧！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全家人安康幸福！
　　
小叔，您放心，每年的清明，我们都会来看您，我们全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