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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梦回仙游寺(散文)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是我站在家乡周至仙游寺博物馆中发出的感叹。宋代晏殊春日登高,放眼辽阔河山,突然思亲念人所产生的伤春愁情,亦让我在这个春日,突发“观今世之变迁,思古人之幽情”的感慨。
  
仙游寺之所以闻名遐迩,因为美丽的传说,因为傍山襟河的清幽,因为是隋唐舍利塔及地宫文物出土所在地,亦因它是千古绝唱巜长恨歌》的诞生地。那个已永远沉在水底的金盆村和古迹遗址,又在桑田变沧海的历史巨变中,有了新的气象。
  
游客们在廊院式二层仿唐风格的仙游寺博物馆中,既可观赏毛泽东手书的巜长恨歌》诗碑,又可观赏隋、唐、宋、明、清留下的碑石、器物,亦可品评现当代文化名人藏克家、冰心、贺敬之、周明、贾平凹等人游仙游寺题刻,现当代书法名家杨隆山等书写白居易巜长恨歌》的书法碑刻,与之交相辉映。
  
法王塔文物藏品馆中,可以看到出土的地宫石函、熏香炉。石函内的鎏金铜棺、琉璃瓶和佛舍利及法王塔基座画像碑等珍贵文物,穿越一千多年呈现在今人面前,令人大开眼界。博物馆中,还陈列着仙游寺古今变迁的摄影作品等珍贵影像资料。寺外西南侧,则矗立着迁移而至终南山金盆北梁上的隋代法王古塔。
  
在碑廊中徜徉,觉得仙游寺最大的魅力,就在于白居易在此写下了千古绝唱《长恨歌》。历代文人墨客不远千里万里来此游历,无不被此福地仙气灵气所折服,无不想在此和自己钦慕的大诗人白乐天有精神上的神遇。即使凡俗如我,听说古迹仙游寺因黑河水利工程要搬迁,于1998年四月在马召知行小学交流学习的空挡,急匆匆地赶来仙游寺,只想看看千年的佛塔和诗人创作《长恨歌》的故地。
  
记得在金盆村满山遍野的新绿中,只见梯田苍翠的山麓处,仙游寺法王塔端庄古朴地屹立在天地间,塔边隐约可见寺庙屋舍,玉带似的一湾黑河水环绕着它向远处流去。我从黑河颤巍巍的独木桥上走过,桥头乌森森的黑龙潭,似乎潜着蛟龙般神秘莫测。可到了仙游寺近前一看,经历过历代风尘、战乱、文革洗劫的仙游寺,并没有想象中的古建寺院的辉煌模样,面临拆迁的金盆村庄和寺庙都显现出某种落寞和荒芜,寺东有菜园和果树,寺西是碑刻和佛塔,碑上刻着毛泽东笔走龙蛇的书法作品《长恨歌》片段。寺后是一片竹林,没见到僧人道士,只有啁啾的鸟啼应和着拂过河面的风吟,还有远处正在施工的铲土机的轰鸣声。
  
这里就是唐代才子卢纶诗中所写“上方下方雪中路、白云流水如闲步。数峰行尽犹未归,寂寞经声竹阴暮”的仙游寺吗?这里就是白居易诗中“黑水澄时潭底出,白云破处洞门开。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绿苔”的仙游寺吗?
  
金盆村数峰环抱,一水中流的地貌,的确有桃源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幽僻恬静。白乐天生活的唐代,仙游寺作为隋代皇帝的行宫,应该是宫墙环围、绿树成荫、寺庙林立,钟声迟迟的清幽之境。作了周至县尉的白居易,经常公事之余策马南山来仙游寺游逛,和隐居于仙游寺附近蔷薇涧的王质夫成为好友。
  
当王质夫、白居易某日和好友陈鸿在仙游寺谈古论今,话及李杨二人情事悲剧时,相与感喟。《长恨歌传》中记载:“质夫举酒于乐天前曰:夫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没,不闻于世。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之,如何?”感于时事而喜欢述作的白居易,一气呵成写出了他心中憋着要唱出的史诗《长恨歌》。而同行的陈鸿,亦撰写了传奇小说《长恨歌传》。仙游寺因三两个文化人的雅集,因相和成文成诗的长歌而名垂史册。
  
北宋时任凤翔通判的大文豪苏轼亦曾来仙游寺闲游,他对前辈白居易的诗才更是敬爱有加。在拜谒山水古迹拜读名作之际,苏轼认为逼水塔基座上的石刻画作,形象逼真,线条飘逸,不是一般画工所为,苏轼对画作下了“非吴道子莫能至”的结论。当苏轼的鉴定结论广为人知时,慕名前来仙游寺看画读碑的人蜂拥而至,给寺内静修的僧人带来了困扰。于是,僧人索性把那些画碑从塔基上取下,悄悄沉入寺外幽深的黑河。如今,塔上画碑现存只一方,尤显珍贵。而大才子苏轼到此闲游留诗,又给仙游寺增添了佳话名气。
  
王质夫对好友白居易的评价“乐天深于诗而多于情者”,特别能引起后世之人的共情。白居易是唐代除“李杜”之外最负胜名的诗人。他不只写出了题材风格多样的著名诗篇,还为后世留下了诗歌创作的理论。《与元九书》中,他就提出了著名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而作”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他强调“情”是诗歌的根本条件。因此,他继承了《诗经》以来比兴美刺传统,重视诗歌的现实内容和社会作用。
  
而选入教材中的白诗,多以闲适诗和讽喻诗两类见长。白诗的语言通俗明畅,总会以浅白平易的句子,抒发他闲逸悠然的情怀,比如《草》《钱塘湖春行》《暮江吟》《忆江南》《大林寺桃花》《琵笆行》等名篇,字里行间弥漫着浓浓的情味闲调;而他写的讽喻诗,语言虽亦是浅切平易,但近乎白描的简约明快中却饱蘸着烈焰般的讽喻意绪,如在周至写的《观刈麦》《卖炭翁》《长恨歌》等名篇,一吟悲一事,近乎口语化的铺叙中却传递出怵目惊心的现实悲情。每次课堂教读《观刈麦》时,我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家乡麦收时“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画面,给田里送茶水餐饭的孩子,弯腰捡麦穗的老妇,挥汗如雨抢割麦子的男女,都历历浮现眼前。他把对百姓的爱融入到田间的诗行中,犹如泥土中迸发的春芽,有一种质朴的灿烈和芬芳。我年近八十患健忘症的父亲,却能在我的引导下,把《卖炭翁》背诵得朗朗上口,令人眼热鼻酸……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他是情痴;“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他是挚友。他,是“长恨歌王”,是泪湿青衫的“江州司马”,他更是万世文人骚客崇仰的偶像……
  
在仙游寺的湖光塔影中,在仙游寺的碑廊绿树间,在仙游寺的南山坡梁上,忆起白乐天的我,心中满满的都是难了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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