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不走回头路。然而,人却恰恰相反。越是离开家乡久了,越是想回家乡看看,越是年龄大了,思乡之情越浓。
不惑离乡花甲难回,老宅更名易主,家园成故园,家乡变故乡,一个“故”字,多少无奈在其中!
一晃到了退休后的第三年,退休后的空落感刚刚离我而去, 思乡之情接踵而来。睡梦里,常常是家乡的画面,更多的是儿时的场景。多少次睡梦中,还是在村东长满蒲草的小河里,烈日炎炎的伏天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洗澡,躲在茂密的蒲草下,隐身遮羞,回避过路人的眼神。打水仗,忘记伙伴情谊,出手不留情面,用淤泥裹挟河水猛攻对方头脸,弄得伙伴们的头发上沾满黑乎乎的污泥,还散发出腥味,即使如此狼狈,也不会闹出矛盾。练狗刨,会的教不会的,师傅不认真,徒弟连呛几口河水,师傅也没有丝毫恐惧,初生牛犊不怕虎。捞泥鳅鱼,抓老头鱼,用的工具竟然是野生榆树条编织成的筐。徒手逮青蛙,是儿时伙伴们的绝技,我那会儿是技术最差的,很难抓住又滑又快的绿腿红肚皮青蛙。杨树林里弹弓打鸟,灌木丛下用鸟铗子捕鸟, 鸟铗子上做诱饵的白虫子是从玉米秸杆里扒出来的,虫子挣扎的样子清晰可见,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虫子还活在我的梦里。到了雪花飘飞冬天,小伙伴们一起邀约,来到平展的冰面,玩起冬天的乐趣。一起滑冰车比赛,塞速度,单人赛,双人赛,我因那时身体瘦弱,常常是做了陪衬,尽管如此,也乐此不疲,场场不落(la)。打冰尜,这要看冰尜质量,还要看技术,谁的冰尜旋转的时间久,谁就会引来小伴们羡慕的眼光。刨冰,把冰刨下来,搬回家里,冻猪肉,冻年货。冬天里,小伙伴们盼望着下雪,那时候,雪后的乐趣不是打雪仗,堆雪人,而是在雪地里,用鸟铗子捕鸟,冬季里捕鸟做诱饵的不再是活体的白虫,而是金黄的谷码,睡梦里,那黄澄澄的谷码仿佛还在雪地上引诱着贪吃的鸟儿。雪地里,小伙伴们冻得嘶嘶哈哈,呼出的哈气瞬间拧成白霜,挂在棉帽子的皮毛上。扯着嗓子喊着小伙伴的乳名,传递着捕鸟的信息……每每梦到这些,睡梦中都是幸福的快乐的。梦醒了,无尽的失落不期而遇。岁月的流逝,梦里的景象早已不知去向。那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有的已经去了遥远的地方,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见他们的容颜。他们的音容笑貌只能去记忆里搜寻!
人生如海,苦涩的海风总是吹开多彩的人生。生命的航程上,有风光旖旎的浪花朵朵 ,也有惊心动魄的浪涛阵阵。生活有时真的让人很无奈!离开家乡后,从省城搬迁到县城,省城县城往返频繁,漂泊的岁月里,家乡是拴在我情感上的一艘小船,它颠簸着我的生活,摇曳着我的思念,引领着我的航向。小船尖尖,一头是故乡,一头是我的情。
小船悠悠,载满我对故乡的思念,还有一份胆怯!
日渐老去的日子里,对家乡的人更亲,情更切。每一次回到家乡,都是一次愉悦,都是一次心跳!家乡变化巨大,物迥人非了。两千多人口的分场,土房已经不见影踪,职工住宅全部是砖混结构的抗震房。红蓝两色彩钢瓦垄断了屋顶,街道巷道全部水泥硬化,院墙整齐划一,村中主路两边,太阳能路灯俨然哨兵般恪尽职守,夜幕里的村庄犹如城市的街道,路面清晰。家乡人的生活质量得到极大提高,餐桌上,顿顿有肉。出行上,轿车成了主流工具。美满幸福的生活却左右不了岁月的无情!
每次回到久别的故乡,免不了要打听一些父辈的人,这些老人是场子里的老职工,农垦企业的第一代创业人,我记忆里印象深刻的人。我从上了初中后,就离开了村子,参加工作后更是很少有机会与这些老人相处,情感不因工作而淡漠,岁月冲淡不掉烙印在童年记忆里的印象。
每次回到村子里,老人们见到我都非常热情,依旧把我视为晚辈,嘘寒问暖,问工作,问子女,问工资 ,热情邀请……总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见到熟悉的老人,我的心情格外舒畅。
岁月的骨感总是让人无奈!每次回到家乡,总会听到一些老人过世的消息,有时一次会获悉多个老人辞世,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我每听到一次都是非常的难过。这些老人,是我对故乡牵念的元素,他们是故乡的概念。
我居住了多年的村庄有个习惯,无论春夏秋冬,人们都喜欢聚集在主街的十字路口,好天气打扑克,下象棋。赖天气,聊天,山南海北侃大山,相互谐谑开玩笑,传递各种信息,从国内到国外,从和平到战争,从农村到城市,从农业到工业,从陆地到大海 从大海到蓝天,从蓝天到宇宙,无所不谈,靠谱的,不靠谱的,各抒己见,言论绝对自由。
这个村子还有一个习惯,尤其是老年人,无论男女,都喜欢自带马扎,亲临其境。马扎是三分场职工的必备,不到十元的马扎携带方便,经济适用。全场16个分场,只有三分场有这个习惯,也许是老场部的原因。六十多年来,成了习惯,沉淀成了村俗,成了主流文化。
故乡的脚步不因我的迁居而歇息片刻,十字路口上的老人日渐减少,我称呼长辈的人越来越少了,十字路口人员的年龄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延续村俗的人大多都是我的同龄人,比我年长的人在递减,比我年少的人在递增。我的心情日渐衰。村子里一起玩耍的伙伴已经走了很多,有的走时只有三四十岁,有几个也刚过知天命之年就画上了生命的句号。这些伙伴的匆匆离去,是我情感上的飓风,折断了我的情感桅杆,带给我无尽的忧伤!
每次回到家乡,最怕的就是墓地新坟冢原来是故人。每次回到家乡,最怕的就是老朋友的“不辞而别”。心里的滋味唯有自己知道!
生活在喧嚣的城里,远去了乡村的宁静。骨子里依旧割舍不掉对故乡的眷恋之情,不是离开久了而淡忘,而是愈发牵念。年龄大了,对家乡的人多了一份怀念,多了一份担心。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真的怕家乡的十字路口,人员更迭的太快!
忧思成殇 ,渐渐地让我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北疆白杨
2023/03/23于通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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