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情系大漠（报告文学）

在内蒙古西北边陲的阿拉善盟，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镇——吉兰泰，生活着来自全国各地寻宝发财的人们。然而，这里恶劣的风沙环境，使来自不同地域的人们大都放弃了各自的追魂梦想，回归到原有的社会角落，曾几何时，这里几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城。土生土长在这片热土上的当地居民，也只能依靠落后的经营方式，在维护着这片上帝赐予的盐湖。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得这里的教育也无从发展。自恢复招生制度以来，这里还未出现过一个大学生。许多人都纷纷外出求学打工，这里的中学即将走上关门的边缘。
　　
这一切，使尚在高三年级读书的女生闻言十分着急，她不甘心走父辈们走过的老路，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从事教育工作，培养出更多的建设人才，彻底改变这里的落后面貌，实现梦想。然而，她在1997年的高考却名落孙山，何去何从，该怎么办？
　　

　　
一
　　
呜呜，外面的风在不停地吹着，闻言在灯光昏暗的教室里背着政治、历史、地理。她身着厚厚的毛衣、棉裤和自制的风衣，眉头紧锁，遥望着天空，闻言渴求着上帝的赐予，不时地发出叹气。
　　
下课了，文科班的几个学生躲在教室的角落里，自顾着打几声口哨，平日里的生机已荡然无存。闻言走进了办公室，向只有高中学历的英语女老师薛涵提出了问题：“薛老师，我们背颂历史，深知春秋时期孔子的伟大，他是中国古代的思想家、教育家，培养出弟子三千人，有德才者七十二贤人。为什么他的足迹不到我们这里来，哪怕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也好啊！”
　　
闻言看似温和的发问，却像刀子一样的尖锐，不禁使薛涵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也很不是滋味，为难了半天才说道：“我说闻言，高考哪里会考这样的问题？再说了，就那时候的交通条件，老牛破车，孔子能来到这里吗？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按部就班的复习，教学大纲要求什么，就复习什么，复习什么，就考什么。傻丫头，都复习一年半了，还是没有长进，你是个猪脑子啊！”
　　
“老师，这不是胡思乱想，您看，连孔夫子的学校都办在了外国，为什么我们这里连一个孔夫子的后代都吸引不来，这不是在开历史的玩笑吗？”闻言群追不舍。
　　
“这，这，哎呀，你看看外面的气候，哪个还敢来。不过，我会把你的问题反映到学校去的，你赶紧上课去吧。”薛涵终于搪塞了过去。
　　
在校长办公室里，薛涵首先提出：“我们这一届高三，只有一个文科班，人数也寥寥无几，好一点的都择校了，剩下的都和高考不沾边。我说校长、主任，这些都是明摆的现实，以前的学生都考不上一个，今年就甭给我们定任务了，免得年终又扣我们的奖金，又评不上个人先进，真是亏大了。”薛涵的脸都发青了，但是她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只能是唉声叹气。她看着王守中校长，希望得到解决。
　　
“我们不是继续外聘老师吗？尽管前几次聘请的老师都走了，但是，我们再和场里要求，提高聘请老师的条件，我就不相信，有梧桐树还怕招不来金凤凰？！”教务主任张赤红激动地说。他首先打破了沉默，希望把这个问题进一步提上日程。
　　
“是啊，用他山之石改变我们的荒漠，以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留不住人哪。困难的不是待遇，是上帝不给我们机会！”王守中校长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沉默了一会儿，薛涵愤愤地说：“招聘，招聘什么？不如将招聘外地老师的待遇加给我们本地老师。现在的社会唯钱所有，重金之下必出勇夫。我们也一样地可以教出大学生，何必舍近求远！”薛涵老师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她担心的是肥水往外流。
　　
又是一阵沉默。张赤红主任说：“我不是说当地的老师就是一堆豆腐渣，怎么也提不起来。客观点讲，我们现有的老师确实不能胜任教学，因为不是高中毕业教高中，就是中专技校毕业教高中，怎么能挑战高三的教学！所以我坚持继续外聘的原则，哪怕是聘到一个也好，总能吸收点新鲜空气。否则，我们真是成了井底之蛙、黔驴技穷了，还不如关门走人，省得误人子弟，愧对百姓！”张赤红主任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像一把尖刀插在了薛涵老师的心口上，让人听了以后心里很不舒服。
　　
再次长期的沉默。薛涵的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哼，工会主席马如贤终于沉不住了，“我不是不赞成外聘教师，可我们的老师怎么办？作为工会主席的我，想得最多的是教职工的利益，你们想过没有，这么做可不就是砸了他们的饭碗！我如何向他们交代？”马如贤老师是站在教职工的利益上，说了自己的观点。
　　
薛涵老师一阵鼓掌叫好，王守中校长立刻制止了她。他接着说：“这个问题也是困扰我多时了，不必再纠缠下去。我倒是想，咱们可以在《中国教育报》上发一篇招聘广告，附上我们的招聘条件，宁缺毋滥，说不定真会有人来的。”大家面面相觑，会议结束。
　　

　　
二
　　
上操铃响了，闻言等高三文科班的学生排成一列队，做着第六套广播体操。忽然校门沉重一开，走进一位35岁左右的男子。他高挑的身材，浓眉大眼，带着一股特有的气质站到了大家面前。所有的学生和老师带着一股异样的目光转向了这位青年。这位青年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大家做操。闻言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陌生人，试图想问些什么。
　　
下操铃响了，王守中疾步走上前去，“先生是哪一位？到我们学校有何贵干？”
　　
青年人平静地说：“鄙人齐然，是北京人大附中的一名语文教师。一周前看到了贵校的招聘广告，我就按照上面的路线找来了，不知找的准不准？”
　　
听着这京腔京韵的自我介绍，师生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闻言站在了最前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老师，您不是来镀金的吧？前几年就来过不少老师，结果都走了。”
　　
“为什么呢？”齐然平静地问。
　　
“不为什么，条件差嘛！”闻言若有所思，“你也看到了，这春天刚到不久，就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那夏天呢？”齐然接着问。
　　
“夏天骄阳似火，年降雨量不足50毫米。”闻言心直口快。
　　
“秋冬也不好吗？”齐然对闻言的话似乎很感兴趣。
　　
“秋天来得很早，上午凉，下午热。冬天十分干冷，偶然伴有最可怕的冷风。”闻言回答得很实在。
　　
“如此说来，我是不该来了？”齐然盯着闻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你有心理准备。当然了，我们特别欢迎你能留下来，做一个中国式的保尔•柯察金。在这里，可以实现你的理想和价值。”闻言含泪看着齐然。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不走了！”齐然拍拍闻言的肩膀。周围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上课铃声响了。闻言回头看看齐然，“老师，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在校长的办公室里，王守中高兴异常，“欢迎你的加盟啊，这里太需要你了。不过，我还是重复闻言的话，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校长，我不是感情用事，图一时快活。既然这里的学生都需要我，那就请你马上给我安排工作，别的我什么都不需要！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啊！”齐然十分急切。
　　

　　
三
　　
齐然代替了薛涵的高三班主任，教语文和历史课。下午的第一节铃声响了，他走进了教室，目视了全体学生，大声说道，“上课。”全体学生刷地站了起来，在闻言的带动下热情说道，“老师好，老师辛苦了，我们欢迎您！”齐然眼睛有些湿润，亲切说道，“同学们好，同学们辛苦了，请坐。”
　　
“我叫齐然，是大家的班主任，带语文和历史课，你们就叫我齐老师吧。这一节学习历史，得知是第二轮复习，那就归纳中国古代史的第一类：中国的古代政治。”他习惯性地看了看黑板，左边没有投影，就机警地在黑板中间书写了：中国古代的政治。接着，他用熟练的图示教学法归纳了高考的几个考点，重点部分梳理出了一些高考的大题。他的语言十分隽美流畅、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废话和多余的话。再配合着秀丽快捷的板书，使得枯燥难懂的复习课充满了活力和神奇的功能。这一切，同学们都看得惊呆了。尤其是闻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然而，眼前的这一切，确确实实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下课铃声响了，她竟然忘记了喊下课，以至于齐然不得不说到，“有上卫生间的同学吗？”才使闻言着急，喊了下课。
　　
下课了，齐然老师并没有回办公室。他问着学生们的各种问题，当看到闻言时笑着说，“你就是上午为难我的闻言吧，为什么这节课一个问题也不提，这恐怕不是你的风格吧。”
　　
“我是没有问题呀。齐老师，您实在太奇了，我能问您一个其他的问题吗？”闻言面色激动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当相告。”齐然诚恳地回答，和蔼地看着闻言。
　　
“您签约了没有？签了多长时间？”闻言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我是来教书育人的，不是来签合同的，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问题也不用解决，签合同还有什么意义！我知道你的意思，两年之内，我保证不会走人！”齐然回答得十分肯定，没有半点的虚伪和不负责任。全班学生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上课铃声响了，齐然说上课，闻言喊起立。齐然说“同学们好”。全班同学说：“老师好，老师多保重身体！”齐然回礼，“谢谢大家，请坐！”
　　
“上节课我们讲了中国古代的政治，这节课我们讲语文，具体说就是中国古代的诗词歌赋。他温和地提问道，哪位同学知道，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的内容和它在我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闻言很快举手，齐然老师要她回答。闻言很认真地回答道，“《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以风的水平最高。它起到了总结和启迪的作用。”
　　
齐然老师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如果从文学的角度讲，风是反映劳动人民生活以及男女之间的爱情；雅是祭祀先人时的作品；颂是祭祀天地鬼神时文人们的诗歌。由于西周的采诗官多从民间采集加工诗歌，所以最贴近生活，成就也最高。”接着，他又蜻蜓点水似地讲了汉赋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诗歌特点。他鼓励大家说，“曹操尚在六十岁时能够想到统一国家平息战乱，你们哪一个不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啊。只要肯努力，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闻言第一个拍起了手掌，其他同学不甘落后，掌声不绝。有人高呼：“祝福齐老师，我们爱齐老师，齐老师多给我们讲课。”
　　
“王校长、张主任，齐然老师的课讲得太神奇了，也太完美了，我们几乎都没有想到过。所以我们高三文科班全体建议，要加倍地给他涨工资。如果场里实在拿不出钱来，我们高三文科班全体同学就平均出。总之，一定要把他留住，他对于我们太重要了！”闻言的脸涨得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其他同学也推波助澜，纷纷地强烈要求，要无条件地留住齐然老师，把我们几年的损失补回来。小小的校长办公室几乎要爆炸了。
　　
王校长急忙稳定局面，“同学们，你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齐然老师不是靠金钱和物资享受能满足的。他是个有理想、敢承担的青年。既然他对你们做过保证，那你们就一定要相信，他在两年或更长一段时间是不会走的！”
　　
“噢，齐老师多保重，这实在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了希望。”大家互相拥抱着，击着手掌，唱着幸福的歌曲。
　　
下午的第三节是课外活动课，齐然招呼全体同学出去活动，自己也和几个男生打起了篮球。在篮球场上，他照样是一位出色的运动员。他弹跳惊人，一米八三的个头，能够双手扣篮；他控球能力强，把球一次次地巧妙传给学生，调动着学生的运动能力；他的三步跨栏犹入无人之境，让人叹为观止；他的三分远投、急行中距离投篮，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的诡异运球、拉杆跳投，使得对手难以判断防不胜防。齐然老师的运动天赋，无疑拉近了他和同学们的距离，同时又实实在在地给同学们上了一课，什么才是全面发展的现代人才。无疑，齐然老师的表现也给闻言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她暗暗握紧拳头，口中喃喃，“下面该看我的了！我要向齐然老师证明自己，绝不让他失望。”
　　
第四节是张赤红主任的数学课，他好像也受到齐然老师的鼓舞，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给同学们一个新的面孔，也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他也感到十分欣慰，不由自主地说，“有名师指点，就是不一样啊！你们这届同学有福了。”
　　
马中英场长致辞，“今晚，我代表场部，给北京来的齐然老师接风洗尘。齐然老师不远千里，怀着一颗赤诚的心，来到咱荒漠小镇支教，这真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热烈欢迎你的到来！”
　　
“是啊，今天是属于齐然老师的日子。整整一天，齐然老师在多方面的优秀表现，已经征服了全体师生。这个班看来非你带不可了，大家都成了你的粉丝，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你是及时雨宋江啊！”王守中校长特别激动地说着。
　　
吴恩书记接着道，“齐然老师的一切，场部都知道了。你向大家的承诺，也激励着我们每个人更好的工作。来，为了齐然老师的到来，我们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