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水边钓鱼记（散文）

一
　　
房角的那只蛀虫鱼竿，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童年飞逝而成人仍然稚气未脱。推开窗帘，眺望山间的河流，心里依然欣慰，那是我曾经百无聊赖的玩耍地和钓鱼地。即便岁月匆匆流过，少年那般清澈笑容和入了心扉的笑声依旧清晰，像春风，一来就开了漫山遍野的野花，又好像唤醒了孤独的我，再一次思念不平常的贫苦童年。
　　
山谷的杂草丛生，已经不适宜走来垂钓，反而开阔的江边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新场所，肥美的大鲤鱼，胖胖的鲢鱼都是人家哥哥叔叔的骄傲。每一次看着他们杀鱼晾晒时，心里感叹时光流逝却快乐不丢失，是一种境界，一种豁达的境界。
　　
站在门前，远远地看到桂芬叔叔挂着高高的脸色，大步大步地走着，明显看到拖地的鱼笼，里面有好几条大鱼，还有一些小小而修长的秋刀鱼，想必今天又是一个丰收之夜。婶婶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楚，我心里却是很明白，这是叔叔他不睡觉，熬夜通宵达旦才有的成绩，实在是不能炫耀的。
　　
房子是五层楼高，每一户都这样，却分辨于瓷砖的选择，金黄色的瓷砖就是叔叔他家的装饰，像是在告诉我们，他们一家年年岁岁都丰收吉祥。鱼如果只是一道菜，仿佛不值得让我们熬夜刻苦去做，而如今大家都不在乎衣食了，温饱之余，年迈之后，丰富晚年生活才是最有用的。新闻说，常常思考生活的难题，可以延年益寿。我想叔叔也是知道这道理的，所以他日以继夜地钓鱼，为的是心中一种快乐。话说回来，钓鱼是极需耐心的，稍有粗心大意，鱼即使上钩了，也会脱钩而逃。桂芬叔叔可以钓回来十斤八斤江鱼，足以可见他的用心和性情，如江水，滔滔不绝，百川东到海。
　　
阳光打散了朝雾，这是个慵懒的早晨，而我只是聆听叔叔的丰收故事。一个砧板，一把菜刀，一个水桶，一只竹篮，在我家门前的老水井挑水杀鱼。先是给大鱼来一个棒头一击，用刀背猛地大力敲破鱼的头骨，鱼儿只是挣扎一下，晃了晃尾巴就可怜巴巴地死去，而叔叔一边笑着，一边娴熟地去鳞，时不时地来一点井水冲洗一下。沿着鱼的背脊大开一刀，鲜红的血立刻占满了杀鱼刀，他的手也沾染的血腥，这是鱼生命的消逝，却是叔叔的高光时刻。有时候不懂弱肉强食，常常抱怨世界的残忍，如今看来，生命的生存繁衍就是吞食，共生等的。如草吃阳光和泥土，鸟吃虫子和野果一般，没有哪类生命是绝对的高贵，却都是食物链的一员，维持食物链里的平衡。
　　
邻居家的伯父，因为家里的环境并不殷实，所以开口问叔叔要一条鲤鱼，叔叔随即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问，想吃就拿去。如此简单的对话，表达了大家邻里之间的相守相助，生生世世心连心，彼此之间没有隔夜仇。伯父拿着一个餐盘就走来，我也很想吃，可是我不能随便要，自己还年轻，所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鱼儿游进别家的厨房。我知道，年轻人就该自己奋斗，用双手去挣取生活的每一道美食。
　　
正是今天的偶遇，勾起我童年的回忆，一幕幕水边的钓鱼场景闪现脑海。鱼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美食，却是穷苦孩子翘首以盼的大餐，那是只有过年才有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依旧愿意回到当年，去再一次品味我的生活，尝尝自己动手钓鱼的塘角鱼。
　　

　　
二
　　

　　
穿上拖鞋，手持一把弯刀，径直地朝河边去了，去寻找童真，理解快乐的源头。路上的杂草横生，田地也长满了节节草，比起以前的蔬菜果地，这里仿佛被遗弃了。昨天刚下过雨，路上还是有些积水，但并不影响我的行动，借着高凸起的硬块，顺利通过。偶尔看到鲜艳的野菊花，心里更是充满期待，万事万物都在回到最初，我的纯真是否还在，如此值得发现，一定不能辜负这般美景美色。
　　
樟树已经死去，而河流依旧淌淌而流，没有一丝衰败的迹象，这是生命之源的魅力吧，永永远远都向东流去，不曾也不会停歇。河流旁的农田已经荒废，似乎河水都白白流逝了，没有尽到一丁点义务与责任，这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偶尔飞来的几只白鹭，给我一丝丝的慰藉。
　　
水河上早已长满杂草，好些地方都看不到水面，只能听到水流的声响，一边是寂静的空旷，一边是寂寞的山野，从来都不曾知道这会是如此寂寥，仿佛村里的长辈都离开了农田，走进工厂了。执意要找到曾经年少的快乐，所以立刻调转身头，回家制造一杆新的鱼钓，为了找到心中的归属和精神的寄托。在竹林里找来找去，始终都没有合适的竿子，却突然醒来，那年的鱼竿不过是妈妈的黄瓜扦插竹条，没有弓形，没有光滑的竹节，只有简单而满怀期待的快乐。在回忆地引导下，认真又简单地完成鱼钓的制作，而我戴上帽子，手握鱼钓，左手提着小灰桶前往小河流。
　　
幻想总是让人心满意足，现实却是狠狠打脸，这里没有像样的大鱼，只有一些小小的黄壳鱼，以及一些小小的鲫鱼，都不是我的心头爱，心头爱是那修长的塘角鱼和肥美的鲶鱼。在曾经钓到大鱼的水坑里下钓，却总是一下子被吃完钓饵，心里慢慢明白了，水中的杂鱼小鱼数量太多，现在是钓不到大鱼的，所以我不再要求，而是顺心而钓，任鱼儿吃，任吊钩空起，甚至勾到了水草，我也不生气，耐心地用钓竿扒开水草，把鱼钩挽救于危难。
　　
晴天，最适合钓鱼，帽子是最好的伴侣，而鱼竿陪我一天又一天，纵使在家已有多日，可我依旧沉淀在童年往事之中不能自拔。雨天，更适合钓鱼，雨衣和雨伞是最有力的防御力，在不大不小的雨中钓鱼是一种纯真的快乐，不畏惧艰难而勇往直前，是值得鼓励的。
　　
当我走到浅水区才发现，这里仍是有着农田，可是这些河流并没有一条鱼儿。带着疑惑回家去了，却高兴不起来，心里一直都憋着，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当年的秋天，水稻丰收了，我们在装谷，竟有人家在河里电鱼，瞬间怒上心头，却没有理由去打击他，在一个落后的山村，大家往往只能想到自己的饭碗是否能够有鱼肉之香，并不会知道，或者去了解所谓的规定和约束。所以，我压住了气焰，继续干我的农活。可是，这一次我是心里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意义了——没有人会主动帮助你，可是你必须主动寻求新的生存方式，以便适应新时代的发展，否则挨饿的是自己，挨苦的也是自己，虽然说不一定有人会打你，但是自己的贫穷一定会鞭打不努力的自己。
　　
有鱼的河流就有生机，有爱的河流就有生命。我们从来不离开，也不离去，只是生活所迫，会走向更好的天地。鱼在记忆中抹不去，却难以再次提起，因为我们不再仅仅只有这条河流依赖。
　　

　　
三
　　

　　
我已经长大成人，走进工厂，在这里有了新生活，新的饮食，可是每每看到鱼肉，心中难免欣喜。黑色的鱼皮，白色的鱼肉，搭配在一起就是绝配，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食物。
　　
附近的河涌散发着恶臭，一定是没有鱼儿的，自己明白，这里是工业区，不是田园野外，河里的水都是脏水，养不了鱼儿，即使原本的鱼儿也会死掉。我们抢占了鱼儿的家园，去建造属于我们的快乐家园，这是弱肉强食吗，还是强者为王？心里如有一盏明灯照亮我，若是鱼儿都保不住，人儿又何去何从？若是飞鸟都坠入天涯，人儿又何处为家？若是人儿自欺欺人，人儿又何处继续生存？一连串的问题吓得我连连后退，可是没有一点办法去改变这个事实。
　　
走在丢弃的河滨公园，一路的破烂不言而喻，大家都知道这是过度开发的后果，没有预期的人丁兴旺，只有后悔的浪费吧！难得听到鸟儿的飞鸣，抬头看去，竟然只有一只麻雀孤单地寻找着同类，这是迷路了，还是绝世遗孤。唉！世界的毒疮越来越大，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看到这个角落的邋遢破败。虽然街市有鱼竿可卖，可是再也找不到可以垂钓的地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哭泣不成声，悲伤不发言，却难掩心中的难过，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湿了脸颊和衣襟。这个夜里，放下了执念，欣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心里的创伤何时能够痊愈。狂风起，再也看不到波光粼粼的水面，鲤鱼跃龙门的祥瑞；听不到翠鸟扑哧扑哧的喜悦，鸭子嘎嘎入水的高兴。如果岁月会老去，我愿意伴着岁月到老，永远相依为命。
　　
刻意地走进渔具店，可是我不是来买的，只是来看一看，闻一闻，听一听，缓解心中的慰藉吧，没有人会明白我的痛。岁月的鱼竿就是不可删除的笔记，它有了缅怀的灵魂，悲痛的过去，痛定思痛地发力。就算城市之中不再能够垂钓，我也要回忆这段往事，给生命一个热吻，把生活寄予厚望，不让自己失望和颓废，要即刻站起来，向困难发出冲锋，打败一切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