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枚枚蛋饺皆是爱（散文）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作为饺子中的极品——蛋饺，外形美观，色泽金黄，又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好寓意，可谓是色香味形占尽，故而受到了大家的喜爱。成为了贵客登门、年节喜庆时，餐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美食。
　　
蛋饺，顾名思义就是用鸡蛋做出来的饺子，这里的鸡蛋不是用来做馅的，而是用来做饺子皮的。张爱玲在《半生缘》提到：“饺子、蛋饺都是元宝”。
　　
母亲厨艺好，但在我的印象中也没见过母亲做过蛋饺。我第一次吃蛋饺，是在八岁那年。那年十月，大姐从泡桐山铁矿调到了一个纺织厂的食堂当炊事员。为了早日适应新工作，每天回家就是鼓捣一些新菜品，先弄给我们吃，然后再去单位食堂里尽情发挥。
　　
那年腊月二十六，大姐下夜班后，割了刀肉带回家。她高兴地对我们说要做蛋饺给我们吃，我们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那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饺子，现在托姐姐的福居然能吃上饺子中的极品——蛋饺了，那情形真的是只能用幸福二字来形容了。我们还没有吃到嘴，就感觉口水溢出来了。父亲还半信半疑，说大姐才去食堂两三个月，莫瞎鼓捣，免得糟蹋了东西。
　　
大姐忙着泡发香菇，剁肉末，我们屁颠屁颠地帮忙刨生姜，切葱花。大姐将肉末，香菇丁，生姜末，葱花，一股脑儿倒入搪瓷盆里，加盐，倒少许酱油，拌匀。把馅料拌好后，大姐拿了六个鸡蛋在一个大钵子里打散，使劲地朝一个方向搅动。大姐还说，做美味的蛋饺，除了鸡蛋，一个炭火炉子加一个铁汤勺就可以搞定了。
　　
大姐把搅动的蛋液，拌好的肉馅都放在炭火炉子旁的小桌上，我们都围在炉子边像看稀奇一样。只见她坐在炉前的小木凳上，右手把铁汤勺放在炉火上，左手用筷子夹一块肥肉擦了一下铁勺。大姐是左撇子，做事得力的是左手。沿着铁勺的边倒上少许蛋液，右手来回摇晃铁勺做成蛋皮，圆形的蛋皮在铁勺里就像美丽的“小太阳”。接着，大姐左手用筷子搛了肉馅放进蛋皮里，最后用筷子将蛋皮四边相合，一会儿的功夫，一枚蛋饺就做好了。做好的蛋饺，色泽金黄，没有退尽的油渍散发着些微的光亮，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放在圆盘子里，像弯弯新月，又像叶叶扁舟，不仅好看而且散发着烟火烤过的香味，叫人垂涎。我想“垂涎三尺”这个词语说的大概就是我们当时的心境吧。
　　
此时的蛋饺，其实还只能算是半成品。皮熟馅儿不熟，还要放进蒸笼里在土灶上蒸熟，才算大功告成。蒸熟后的蛋饺，等到吃年饭或是贵客登门时，拿出来或蒸，或煮，或是下火锅，皆是菜中上品。那年的春节，吃年饭时大姐做的蛋饺一端上桌就抢光光了。做蛋饺的关键在于做蛋皮，做蛋皮的难度还是有点高的，不仅耗费时间，还需要耐心和技巧。此后每年吃年饭，我家的餐桌上必有这道大姐费时费力做的蛋饺。大姐做的蛋饺不仅美味，而且有浓浓的亲情在蛋饺中藏。
　　
此后好多年，每年过年大姐都会不厌其烦地做蛋饺，哪怕是我们都各自成家了，大姐还是会在每年的小年之际把蛋饺做好后，打电话叫我们姊妹去拿。这小小的蛋饺，这美味的蛋饺，是大姐的一片慈母心。自母亲去世后，她不仅是大姐更像是我们的娘，用亲情的纽带把我们紧紧维系在一起，逢年过节更是用美味的肉丸子、粉蒸肉、蛋饺不仅系住了我们的胃，更是系住了我们的心。每年的大年初三，我们都相约在父亲那儿吃中饭，吃过中饭大家又一窝蜂地拥到大姐家去，在大姐家吃晚饭。那一天就是在幸福的味道中度过，在浓浓的畅叙中度过。大家姐的餐桌上总是会有那道我们百吃不厌的蛋饺。后来，大姐生病了，要忌口，很多东西是吃不得了。我们一年一度大年初三的聚会转移到了二姐家里，二姐家的餐桌上依然有那道我们百吃不厌的蛋饺。蛋饺虽小，却满满都是爱！
　　
蛋饺口味鲜香，营养丰富，老少皆宜，用的都是普通的食材，却造就了美味的魔术。林清玄曾在一篇文章中说过，有时食物就像绘画中的扇面，或文章中里的小品，音乐里的小提琴独奏，格局虽小，慧心却十分充盈。我想我是那个没有慧心的人。我也尝试做过蛋饺，但我做出的蛋饺有的肥，有的瘦，有的撑破了皮，有的张开了嘴……做了几次后，就再也没有信心做下去了。这样想来，大姐二姐她们都是有大慧心的人。
　　
大姐最后一次给我们做蛋饺还是三年前的小年。那年的小年，大姐约我去二姐家，说是做给我姑娘吃。因为，到了正月初十姑娘就要去香港求学了，有将近年把时间见不上面。大姐说，要趁我姑娘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做姨妈的要用美味的蛋饺充盈她的味蕾。
　　
“饕餮世间味，最是此物鲜。”在二姐家小小的厨房里，大姐打鸡蛋、搅蛋液，二姐拌馅料。每一样馅料都是一份爱，每一枚蛋饺都是一份情。大姐把煤气炉子上的火调到最小档，把不锈钢汤勺放在火上加热。汤勺离火，再往汤勺里加入适量鸡蛋液，并迅速转动汤勺，让蛋液铺满汤勺，在形成蛋皮后用筷子搛加入适量的馅料。直到把二姐调制好的香菇馅、荸荠馅、荠菜馅、红萝卜馅四种馅料的全部做完。最后，上蒸笼大火蒸15分钟左右。等到我要回家时，她们把四种馅料的蛋饺装了满满一大打包盒给我，还嘱咐我回家后要放进冰箱里冷冻，等到吃的时候再放进电饭煲里蒸一下。
　　
枚枚蛋饺皆是爱。“只要有爱，就是无价的”。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的小年时节。大姐离开我们已两年有余，二姐离开我们也已有一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可以定格在三年前那个小年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