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听，今天的城关中学笑声飞扬（散文）

秋高气爽，金阳光辉。季秋时节，城关中学第43届田径运动会胜利召开。而今天是压轴大戏——教师运动会。
　　
说是运动会，其实就是以运动之名搞的几个简单的小游戏，包括趣味接力、迎面接力、拔河、兔子舞。
　　
教师风采，万众瞩目。吉时一到，大家蜂涌而至。五千多名师生将偌大的操场挤了个水泄不通。那是一个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得知老师也要举行运动会，学生们早就议论着要看一看平日里“凶神恶煞”“六亲不认”的校长是如何放下架子的，早就臆想着要看一看常年严肃呆板、不苟言笑的主任是如何开怀大笑的，早就幻想着要看一看每天文质彬彬、斯文内秀的老师是如何野马脱缰的，此刻更加迫不及待了！
　　
首先开场的是趣味接力。趣味接力，趣味在哪里呢？两名体育老师为大家做了示范。从跨栏、钻杆、俯卧撑（仰卧起坐）到跳绳、绕杆、投球，两名老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在大家有些失望的时候，比赛开始了。只见“胖子”老师跨栏倒是大步流星，但钻杆就如古之执长竿入城门者，竖不可入，横亦不可入，抑或如肥熊钻洞，头也过不了，腰也过不了，笑得大家前仰后合。再看“瘦子”老师做俯卧撑，那是一个搞扯，一波三折，活像一条猪儿虫在蠕动，硬是将它做成了俯卧+撑！“刘老师，不标准，重来！”学生们喝起了倒彩！与其说这是技巧的竞赛，倒不如说是身材走形者的舞台秀。
　　
迎面接力，大家倒是不陌生。这是速度的比拼，赛场的紧张值拉满。经过一番排兵布阵，三个组的老师们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声哨响，三队人马疾去如箭。“黄校长，加油！”“向书记，加油！”“李书记，加油！”“张老师，加油！”“李老师，加油！”……加油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啊——哈哈哈——哈哈哈——”就在场上你追我赶、不相上下的时候，突然二年级的高个子老师一个踉跄，就像正急速爬升的风筝突然断了线一样，摇摇晃晃，跌跌窜窜，差点没摔倒在地上，惊得大家一身冷汗。“三年级，加油！”“三年级，加油！”眼看落后整场的三年级就要追赶上来，同学们的加油声无一例外地倒向了一边——他们在期待着落后者的绝地反击、后来居上！“扑通！”“啊——好可惜！”三年级的最后一棒摔倒在了终点线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完成反超，难怪现场一片唏嘘。
　　
接下来是拔河，这是力量的较量。各组尽遣壮汉出战。“温大侠，温大侠，你拖在最后！”三年级的老师齐声高喊！温大侠者，真名其昌，身材墩实，四肢健硕，此番执牛尾者非他莫属。等大家看时，他已当仁不让、不请自到。“刘德华也上，你们组真的没人了吗？”有了压舱石，三年级的老师们开始调侃起二年级来。此华仔非彼华仔，此仔瘦如竹竿，轻如蝉翼，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担心其会不会在某天的某个时候被一阵大风刮出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两个组先拔呢？这当中的玄机大了去了。三位组长商议无果，倒是一致同意采用符阳街道最公平的议事规则来决定，即“剪刀石头布”。一二年级运气不行，只得率先对阵，得了便宜的三年级乐得作壁上观，还不忘“祝福”一句：“慢慢拉，最好拉上三百个回合！”也许是咒语应验，一二年级真的大战了三个回合。再看他们时，一个个已是大汗涔涔。“赶快，赶快，趁热打铁！”三年级的老师们得理不饶人，催促上一轮的胜者一年级快快比赛。机关算尽，终是空。本以为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却起了波折。三年级首战告负，而且输得很快，还没有过线就主动放弃了。“这个场地不行，太滑了，使不起力！”输了总得找个台阶下。也许真的不是借口，换边之后，赢了！“对喽，我就觉得你们的实力更强！”体育陈老师也赶过来支招。决胜的第三局，观众们的热情更加高涨，呐喊声、加油声震耳欲聋，人人都一副血脉贲张、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亲自上场助力千钧或力挽狂澜。众声之下，我们三年级全力出击，再下一城。至此，大势已然来到了我们这边。再对二年级时，轻松两局取胜。
　　
最后是兔子舞，这是韵律的展示。比赛规则是每组派出40人，后手搭前肩，组成长队，和着兔子舞的音乐节拍，向前跳进，行进过程中队伍不脱节。最终按排头队员通过终点线的时间先后决出胜负。跳舞是我们大多数初中老师的“盲区”，我们三年级是通过拉壮丁的方式才勉强凑齐了人数。而学生们的兴致倒是最高的。“left,left,go,go,go……”音乐响起，左左右右，前后前前前，人们踏着欢快的节奏律动了起来，像极了三条长龙翩翩起舞。一时间，场上场下一片欢腾，蔚为壮观！这哪是昔日死寂的校园，分明就是丰收节草原上欢乐的歌庄……
　　
我不禁想问，从笙箫默到笑声扬，何以？
　　
首先，这样的运动会参与度高，且每个人都能从其参与中获得积极的、肯定的情绪情感，这也就是群众体育的魅力。拔河，无论力量大小，但参与就贡献了一份力量。接力，无论速度快慢，但参与就跑过了一棒。也勿论其他直接参与者，比如组织赛事的裁判员，还有帮忙拎包、抱衣服、端茶送水的后勤服务人员。哪怕是场边助威的观众，他们的鼓励支持，也都是一份无声无形的力量！于是，在这场运动会中，每个人都找到了存在感、贡献感，也都体验到了个人与集体间的荣誉感、归属感。据此我们也不难分析出，与前面举行的学生田径运动会相比，这场运动会的笑点为何更多、笑声更大？其实就是参与度、体验感的问题。前者只是少数几个精英的表演，参与度并不高。
　　
其次，这样的运动会输赢胜负无关重大，没有成绩压力，大家可以更多地享受活动过程。能胜固然好，不能也无所谓。胜并不代表优秀，输不代表拙劣。许多胜利，本是天功。我们没必要贪天之功。跑得快、跳得高、投得远，很多时候并不全是练出来的。天赋是前提，是基础。没有天赋，无论怎么练都成不了苏炳添、朱建华、巩立姣。还有就是临场时自身的状态和外在机遇。就算胜在实力，也只是某一方面、某一时段，根本代表不了什么。重在参与，并不是一句空话、套话，而是至理名言。看淡成败得失，放下功名利禄，我们才能获得更多、更纯粹的快乐和成长！
　　
第三，这样的运动会突出的是集体，而个体却被淡化了，更利于培养团结协作精神和集体荣誉感。很难想像，拔河时给每个拔河者一支测力计，测出他们在比赛中提供力量的大小，再按此评分排名、论功行赏，会对此项运动产生什么影响？！正如很难想像，对火爆的大众广场舞施加一个评价，即每跳一次就给每个舞者评分排名、放榜公布，一个月、两个月以后会是怎样一个景象？是跳的人多了还是少了，热情是高了还是低了？万事万物都有其用，其价值也在于被利用。人亦若此。每个人都渴望得到所在群体的肯定、认可，这是一种基本需要。精确的评分排名看似科学、公正、公平，但却给不了每个人都想要、都需要的肯定和认可。因此是不科学的，是反人文的。
　　
与西方的现代科学相比，古老中华有独特的文明智慧。比如，先贤讲朦胧是一种美，也讲糊涂是一种人生智慧、人生境界，正所谓难得糊涂。如果说物的世界应讲究科学精确，那么人的社会则应讲究模糊、包容、和谐。凡人或事，存在就是客观的、有理的，不必拎得那么清。无论优劣、无论长短。况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天生之材各有所用。非得用一把尺子来衡量世间万物，并以此来划分优劣，其理何其谬也？而我们现在的考试就是这个样子干的！其有什么科学性可言？更勿论人文性了！多元智力理论以及我们的生活实践都表明，人的先天智力智能维度是多元的、程度是多样的，既是千差万别的，也是动态发展的。非要丈量清楚，没有必要！非要丈量清楚，那只会伤人伤己，绝对地弊远大于利！这样的人及行为，何其愚蠢！
　　
就拿我们现行的考试排名来说吧。第一，考试排名对教师教学有多大用处？基本无用。我们通过一次次的考试筛选、标定出了优生、中等生、差生来，表面上是为了因材施教、精准教学。但事实上，有点扯淡，哪有那个条件，哪有那个精神？还不是同一个班授课，还不是同一套教案、学案。就算是分层教学了又如何？还不是要面对同样一张试卷？对学情的了解掌握，教师只需要一个大概就行了。况且一张张试卷、一册册分数表，给到老师的只是一片森林。真正要见到一棵棵树木、要了解一个个学生，还得回归到最原始的方法上去，那就是与学生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学在一起，面对面点拨辅导，面对面交流谈心，除此别无他法。
　　
第二，考试排名的副作用如何？不仅打击力度大，而且打击面也大！试问，周周考，月月考，天天排，科科排，一次两次落后还好，八次十次都落后呢？不用老师说、同学说，自己都给自己下了自己不行的判决书！差生是怎么产生的？不就是频繁的考试排名产生的吗？试问，考一次，排一次，对先进是鼓励，对后进生呢？须知有一半先进，就必然有一半后进啊！等大量的、顽固的后进生群体产生、固化时，你却让我们去转化他们，聪明的你觉得可能吗？反观我们小时候上学的情景，考试很少，排名更少。但请问老师、同学对全班的学情不清楚吗？请问有那么多无所事事、不思进取、上课就睡觉、下课就拉尿的所谓后进生吗？
　　
是的，撇开胜负和分数的枷锁，欢乐如此简单！听，今天的城关中学笑声飞扬！
　　
快乐本来很简单。作为70后，我始终觉得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是最幸福的。没有那么多的上课时间，没有那么多的教辅资料，没有那么多的作业考试，没有那么多的考核评比！朝九晚五，中间还有三个钟头的午休。丢沙包、抓石子、扇烟盒、打纸板、滚铁环、跳皮筋、偷偷战、捉迷藏，在教室后、校园里、大树下、田埂上、石坝边，在每一次课间十分钟，在每一回上学放学途中……项目那叫一个丰富，取材那叫一个方便，地点那叫一个随便，开展那叫一个随时，无须家长同意，不必老师组织，没有安全之虞，没有责任之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低年级学着高年级，三人一伙，五人一队，玩得不亦乐乎！我们的童年时光，一半学习，一半做家务劳动、生产劳动，一边玩乐，一边成长。每个儿童都有充足的时空玩和学，且在玩学中亲师亲长、亲兄亲妹、亲伙伴、亲自然，没有谁被关在教室里，没有谁被困在书本里，没有谁为考试发愁，没有谁为升学担忧，一切都是各有所慧、各有所长、各成其材、各得其所，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瓜落蒂熟。然而光阴荏苒，世事变迁，现在孩子们的快乐却变得不再简单！如果不是换了书记、校长，他们连今天的短暂的欢乐都没有！
　　
由此而及，教育本来很简单。读师范时，老师告诉我们，面对学生，我们所要做的，无非就是亲近发现、聆听唤醒、因材施教、长善救失、扬长避短，所能做的不外乎布知、传道、授业、解惑，具体地说，就是教之以基础的知识技能，授之以基本的思想方法，传之以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习之以习惯、能力和品格。然而，时过境迁，当现代教育技术手段变得越来越先进的时候，我们的教育却变得不再简单。看吧，疯狂的应试被美化成了素质教育，功利化、行政化有增无减的教育摇身而成高质量发展的教育！
　　
人生本来很简单。我们小时候，饿着肚子劳动，光着脚板上学，春时青黄不接挨饥，冬天风霜雨雪挨冻。那时啊，就梦想着有一天下地前能吃上饱饭，出门时能穿上没有补丁的衣裳，梦想着社会主义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然而，当梦想照进现实后，人生却变得不再简单。看吧，利己主义、物质主义、拜金主义、奢靡之风、贪得无厌者比比皆是、大行其道。
　　
社会本来很简单。小时候，我们被教导，要精忠报国、天下为公，要修齐治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被教导，要学习雷锋，树立共产主义信仰，做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做一个高尚的、纯粹的、有道德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有益于人民的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被教导，要遵纪守法，做四有新人。如此，道德文明、廉洁法治不就蔚然成风了吗？然而，当物质生产高度发达后，社会却变得不再简单。看吧，投机钻营、急功近利、唯利是图、以权谋私、结党营私、贪污腐化、贪赃枉法等乱象丛生、群魔乱舞。
　　
是的，大道至简，本来简单的人和事，为什么每每变得复杂起来？从国际看，明明新世纪以来，各个国家都有了长足的发展进步，全球化、信息化、现代化已成世界潮流，可为什么偏偏有的国家要脱钩脱链、退群退圈，为什么还是战乱频仍、纷争不断？无非是“小我”“小家”利益使然，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从国内看，明明经济越来越强大、科技越来越发达，而整个社会却越来越焦虑了呢？尤其是对下一代的升学和就业焦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无非是不怀好意者制造贩卖，有利可图者煽风点火，不明事理者跟风炒作。最后，套作一句话，天下事本简，奈何“有心人”？
　　
今之基础教育，不正扰在这些“有心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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