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老夫妻拾宝记（散文）

在我们村里，有一对老夫妻，男人名叫陈崇龙，妻子名叫王爱菊，两人从二十二岁结婚以来，都是相亲相爱，相濡以沫的过着清贫的日子。四十多来都是守着那十余亩责任地种着生活，如今夫妻双双都过了花甲，陈崇龙已经是六十五岁的白发老人了。虽然种地是感到有点吃了，但是农村老人除了靠土地为生以外，那就是别无办法的。今年两个老人种了三亩豇豆，二亩黄瓜，一亩辣椒，指望在收获季节里卖个好价钱，收入几千元钱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对老夫妻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但是早在十多年前儿子到外地打工，不知怎么搞的，一去就杳无消息，与家里失去联系。老人为此悲痛了好一阵。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但是生活还得过下去。老人只好靠自己种菜来维持生计。村民小组长对陈崇龙和王爱菊说：“你们日子艰难，我去村里给你申请一个低保吧！”陈崇龙果断地回答说：“低保我不要，给那些最困难的人吧，我还能劳动。”
　　
不要低保，老夫妻决心要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从早到晚，夫妻两精心管理着菜地。豇豆插栈牵藤，开花繁茂，结出长长的豆条；黄瓜也一片葱绿，金黄的花朵挂满藤蔓；辣椒也长势良好，到三月下旬也都开花结果了。老夫妻两看着自己那些兴旺的菜地，心里暗自高兴。王爱菊私下算算，按照去年的蔬菜价格，光是豇豆就可以纯收八千元。陈崇龙自然也是欢喜无边。
　　
不料正应证了我们这里的一句俗话叫“不要高兴太早了”。转眼到了阴历四月，各种春菜都开始上市销售。哪知道今年种菜的特别多，宽宽的街道上堆满的尽是豇豆，黄瓜和辣椒，还有四季豆，春白菜等。外地没有菜贩子来购货，各种菜都销售不出去，开始几天黄瓜还卖一元一斤，接下来就是大跌价，五角一斤，一角一斤，豇豆最高价也只有一元五角一斤。陈崇龙开着农用三轮车拖着千余斤蔬菜来到市场，全部没有赶上好价钱。那一天他又拖着三百斤黄瓜到街头等了一天，结果竟然无人问津，三百斤黄瓜只好进入垃圾堆。王爱菊的一百斤豇豆也才卖到八十元钱……
　　
蔬菜不值钱，农户们都纷纷埋怨的说：“今年亏大了！”“本钱就换不回来。”陈崇龙王爱菊也是一样的跌入这个困境。
　　
春季蔬菜没有收入，倒亏了上千元成本钱。陈崇龙王爱菊夫妻陷入迷茫。“到哪里去找回种秋菜的本钱呢？每天的生活如何过呢？”
　　
五月的天气总是阴雨。过了端午，陈崇龙再次到市场打探蔬菜行情，结果都是每况愈下，菜农的许多上好的黄瓜都无法卖出去。此时的陈崇龙真的感到走投无路了，他就漫无目的，顺着街道一直走下去。前边的大杨柳树的绿荫下，有一堆人在埋头做交易，而且看起来生意还很是红火。陈崇龙挤进人堆，发现是专门卖菌子和野竹笋的。那菌子就是“野生覃”，发有明文规定不准进入集市销售。那些拾菌子的人就远离街道，在大杨柳树下偷偷另设市场，悄悄地出售菌子。陈崇龙发现这菌子大都是枞树菌，枞树菌历来都是人们的美味，很好销售的，而且价钱有时还竟然高达五十到六十元一斤，还有卖到八十元一斤的。也有许多人竟然不怕“中毒”一次购买好几斤枞树菌。也怪，吃了也没有听说有谁中毒的，因此“大杨柳树”这个市场都是天天繁荣。
　　
陈崇龙在这里发现了商机，回到家就与王爱菊商量起来。
　　
“我们的菜今年是卖不到钱了，不如趁我两身体还好，也进山去捡枞树菌菌来卖。”陈崇龙说。
　　
王爱菊也听说捡拾枞树菌是可以卖到好价钱的，只是自己有菜地拉扯着，没有去捡拾罢了。如今见到菜没有价钱，又听丈夫提起捡菌的事情，认为也是一条挣钱的门路，就赞同丈夫的观点。王爱菊说：“要去捡菌就抓紧，我们去捡菌挣钱也不犯法的。”
　　
“我会开车，我们走远点，钻进那些老高山的大树林里去捡拾，一定会有收获的，一天只打算捡十来斤，就可以卖到几百元钱。除开我们的生活和车子的油钱，还是大有赚头的。何况我们还可以到高山地区去挖夏秋的嫩笋子，一斤也可以卖七八元……”老夫妻两仔细商量，统一了行动，就连夜进行准备，检查好车辆，准备好镐锄，镰刀，提篮，背篼等工具，备足了干粮和凉开水。“老婆，我们去捡个宝贝回来。”陈崇龙玩笑着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崇龙和王爱菊就开车出发，向着本地的老高山阳和槽奔去。阳和槽离开集镇大约七八十里，进入山林时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阳和槽山大人稀少。陈崇龙选个隐蔽地山湾停好车后，他就在前边用镰刀割去荆棘，砍出小道，王爱菊提着竹篮，背着背篼，弯着身子就钻进了密林。
　　
真是运气不错，老夫妻两在阳和槽的松树林里转悠，两双眼睛盯着在地上寻觅，竟然一连发现了三四处成堆的枞树菌，一堆就足有两三斤的。夫妻两如获至宝，弯腰捡拾。王爱菊眉开眼笑，连声说：“今天开门红，我们多去转几圈。”
　　
夫妻两在林子里转悠寻觅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为了下午的销售，陈崇龙决定今天早点回转。一看捡拾的枞树菌竟然有一满背篼，足有四十多斤。陈崇龙愉快的开着三轮车凯旋回来。时间正是下午二点，陈崇龙和王爱菊来到大杨柳树的销售点，有四五个人正在等着新鲜地枞树菌到来。
　　
陈崇龙的车一停稳，几个购买者就围了上来。一看这些枞树菌新鲜又大个，就欢喜不迭。“你的菌子要多少钱一斤？”
　　
陈崇龙望望王爱菊，然后说：“我今天是第一次捡菌，不知道多少钱一斤，你们按照你们的行情出个价就行。”
　　
一个购买者抢着说：“我看了，你的菌子很好，我出四十元一斤如何？你卖吗？”
　　
陈崇龙虽然缺钱，但是他做生意价格公道。一听愿意出四十元一斤，也就心满意足了。就说：“我就依你们的，四十元一斤。”
　　
就这样，四五个顾主就你十斤，他八斤的，一背篼枞树菌就一下卖完了。陈崇龙四十四斤枞树菌，一下卖得一千七百六十元钱。捡拾一天的枞树菌当他种几亩菜地，陈崇龙和王爱菊笑得合不拢嘴。陈崇龙对那些顾客说：“我们明天还要去捡的，你们喜欢的再来！”
　　
就这样，陈崇龙王爱菊老夫妻把捡拾枞树菌当“拾宝”，天天开着农用三轮车进入大山、进入高山林中去捡菌，除了捡枞树菌，也捡到刷把菌，香菌，托托菌，这些都是人们喜欢的山中美味。大杨柳树下，还有人找陈崇龙订购，那销路真是畅通。据说，这些人大多是菌子贩子，他们不仅自己食用，还把购去的菌子转手以八十元到一百元一斤的高价推销给城里的酒楼，城里的宴席上。
　　
许多菜农见到陈崇龙捡拾枞树菌赚钱了，都放下卖菜，也都学着他去捡菌。这样一来，上山捡菌的人又多起来，虽然山很大，但是毕竟菌子生长有限，捡的人一多，菌子也就很少了。
　　
“我两个走远点，也许还有收获。”陈崇龙夫妻两商议起来。“听说大青山哪里有松林遮天蔽日，我们到哪里去捡如何？”陈崇龙提议。“就是路远山高，每天来回很累的，我怕支持不住。”王爱菊有点担忧。
　　
“不怕，我们两天一个来回，带上干粮，灌满水壶，带上棉被，夜晚就在农用车子上睡觉，要找钱就要吃得苦。”陈崇龙这样一安排，王爱菊也就同意了。
　　
到大青山路足有一百二十多里，中间还要翻越马桑坡，过盘龙水等险要地带。一般人是没有到哪里去捡菌子的。
　　
天明出发，陈崇龙一路小心的开车前进，到达大青山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足足行走了近四个小时。在一个竹林边他将车停下，夫妻两喝水，提着竹篮，背着背篼准备进山。
　　
好个大青山，真是一片林海，杉树，枞树，板栗树，核桃树，青杠树都是满山遍岭的，油绿，葱绿的郁郁葱葱。
　　
夫妻二人进入山林，顺着一条狭窄的幽路走着，地上全是落叶，踩在上面软乎乎的。林中荆棘刺条也不多，穿行还算方便。进入林间，夫妻两就拉开距离，各自寻找着菌子。
　　
进入林间，陈崇龙才发现，这座大青山里面有许多分支的山岭，山岭之间有山谷，中部突起一座山峰，还有一处悬崖绝壁。
　　
王爱菊进入树林中间，先是捡到十几个大红的枞树菌，心里一阵欢喜，就往林深处走去，眼前一片树荫，有好多落叶异常突起。王爱菊感到稀奇，就小心地扒开落叶，一看她顿时惊讶起来，只见落叶下面全是菌子，大约有二三十个，每个菌子都有盘子口那么大。她搬起一个，拿到手里一看，菌子的面上全是乌色的。她不知道这样的菌子能不能吃，就拨动手机喊陈崇龙来看。
　　
陈崇龙循声过来，他看到这些乌色的枞树菌很是欢喜，说：“老婆，你捡到宝贝了？”王爱菊回答：“真的呀？”
　　
“这个就是难得的乌枞树菌，是枞树菌中营养价值最高的那种。一般的地方都不生长的，今天你遇到了，哈哈！”陈崇龙大喜，顺手搬起一个乌色的枞树菌，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那枞树菌就发出向钢琴一样的鸣叫。“吹得叫的，就是好东西，没有毒的，全部捡起来。”夫妻两仔细的拔起这些乌色枞树菌，生怕把他弄坏了。
　　
大约在林间转悠了三个多小时，夫妻二人的背篼，竹篮都装满了枞树菌。他们就准备出树林，将枞树菌装到车子上去。
　　
王爱菊背着菌子，陈崇龙提着竹篮，刚走出树林，就发现一个银须老人向他两走来。
　　
银须老人大约有80岁了，但是精神矍铄，脚步矫健，像是守候在林边似的。一见陈崇龙夫妻就大声说：“你们两个真的胆子大，敢进入这里边去捡菌子，快拿来，我要看看。”
　　
陈崇龙以为是这山林的护林员，不敢顶撞，就带着微笑说：“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规矩的，如有不对的地方，请您老人家多多指教包涵。”
　　
银须老人说：“少啰嗦，我又不罚你款，就是要看看你们捡的菌子。快点拿来我看。”
　　
王爱菊背着背篼，走到银须老人面前：“您看吧，我们就是捡几个菌子，今年蔬菜没有价钱，我们没有生活费，才进山来捡菌的。”“我们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都是老实的农民。”陈崇龙也诉说。
　　
银须老人翻看着那些盘子大小的乌色枞树菌，连连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就是这个，是真东西，好！”银须老人将菌子放回背篼里。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也是胆子大，这树林里有蟒蛇，一般人不敢进去捡菌，你们很冒失的，要是出了事咋办？”
　　
陈崇龙王爱菊夫妻一听，顿时大吃一惊，想到自己真的是要钱不要命了。就对银须老人说：“我们下次不敢再进去了。”银须老人哈哈一笑，没有回答。随后又开口问道：“你两捡的那些乌色枞树菌要多少钱一斤才卖？”
　　
陈崇龙说：“我们不知道价钱，您老又不买，问这干啥？”
　　
银须老人哈哈一笑：“我买，我就是要买这种乌色的枞树菌，我天天在路边等有人进山林里去捡，可就是没有人进入捡，所以一直没有买到。今天你们把菌子卖给我好吗？”
　　
“好吧，您老给多少钱一斤？”陈崇龙问。
　　
银须老人说：“我不与你论斤，我给你十五元一个如何？”
　　
“十五元一个。”陈崇龙摸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老人家，您给十五元钱一个，是真的？”
　　
银须老人说：“是真的。就十五元钱一个，我全部要了。”银须老人转身，从路边草丛里拖出一个大竹篮。
　　
王爱菊一个个的点数，一个，两个，三个……一十，二十，三十……足足有四十二个乌色枞树菌。
　　
银须老人马上掏出钱包，付给陈崇龙六百三十元钱，又马上拨通手机，对着里边大声说道：“儿子，你要的乌色枞树菌我今天买到了，你快点坐车来拿……”
　　
“我们真是捡到宝贝了。”王爱菊接过钱，心里好不欢喜。
　　
陈崇龙问道：“老人家，你买这个菌子做啥？”
　　
“我儿子在城里开酒馆，有不少食客点名要吃这种乌色的枞树菌，这种菌子也只有我们大青山才有，因此有个好价钱的。”银须老人很是坦率。
　　
“你们还进去捡吗？”银须老人问。
　　
“您老说树林里边有蟒蛇，我们不敢去了？”陈崇龙回答，我们马上开车回去，不来了。
　　
银须老人一听说不来了，就心里急起来，说：“你们来吧，去继续捡，你俩可以继续进去，我有祖传秘药，那大蟒蛇闻到药味就躲开了，我可以帮助你的。但是你们捡的菌子只能卖给我，绝对不准卖给别人。”
　　
陈崇龙一听心想，这个老人如此能够帮我，也是好心，也算我在困顿是遇到了贵人，就回答说：“好！您老帮助，我们就进去捡。”
　　
银须老人说：“我看到你们的车了，知道你们很远的，来回不容易。不如你俩就住到我家里去，我叫老伴给你俩做吃的，你们多少付一点生活费就行。这样行吗？”
　　
陈崇龙一听老人这样给他安排，简直就是遇到福星，马上答应道：“只要您老负责收我们捡的菌子，我俩每天付给一百元生活费。”就这样说定，银须老人领着陈崇龙夫妻住进了他的家里。银须老人说：“我姓何，名叫何国民，你们放心就是。”
　　
陈崇龙夫妻住在大青山下的银须老人何国民家。夫妻俩每天带着老人给的秘药，进入大青山里捡拾乌色的、红色的以及各种菌子，老人的儿子也天天来按时收购。王爱菊心里乐乎，笑着对陈崇龙说：“我俩成了捡菌专业户了。”
　　
这天，陈崇龙进入山里，来到一片丛林中，在一个大尖栗树下，捡到了一竹篮刷把菌，就像超市里的金针菇一样。回来的路上，又在一处茅草窝里捡到二十八个野鸡蛋。陈崇龙回到何老人家里，把野鸡蛋送给老人滋补身子。那些刷把菌也成了老人的美味。
　　
不觉过了两个多月，已经是八月的秋收季节了，夫妻两天天进山捡菌，天天有近千元的收入，陈崇龙的钱袋也臌胀起来了。陈崇龙对何老人说：“还打算捡一天菌子，要回家看看。”何老人说：“你今天到大青山最高处的山崖去看看，也许还有新的收获！”陈崇龙点头。
　　
这天一早，陈崇龙夫妻二人就按照何老人的指路，绕过悬崖，进入到大青山的最高处龙云岭。夫妻两一边观察，一边捡拾菌子，突然发现前边草丛摇动，有习习地响声。陈崇龙眼尖，发现是一条酒杯粗的大白蛇再向山崖口爬去。仗着有何老人给的秘药，陈崇龙大胆尾随着白蛇前行。不一会那白蛇就突然不见了，陈崇龙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到了悬崖垭口上。陈崇龙正待要找路下去，突然不远处有几朵大枞树菌发出淡雅的红光，陈崇龙侧着身子，小心地接近那几个枞树菌，仔细一看顿时大喜起来，原来那个发红光的枞树菌竟然是五六个大灵芝……
　　
陈崇龙大喜，把双手握成喇叭状，向王爱菊发出喊声：“老婆，我捡到灵芝宝贝了！”
　　
山林里响起连续的回音：“我捡到灵芝宝贝了！”
　　
2023年11月7日卧薪斋原创首发
　　

　　
后记：从五月下旬到九月中旬，陈崇龙王爱菊老夫妻在阳和槽，大青山等地捡拾枞树菌，捡得八棵灵芝，获得数万元积累，足以弥补种蔬菜的损失。老夫妻逢人就说：“金山银山就是宝山，我捡到宝了，有山靠就不愁没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