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生命的无法选择（散文）

一
　　
纺织厂内，机器的喧哗与工人们的劳累身影交织成一幅真实的画面。在漂染车间，绞纱工序曾经是关键工序，那种传统的绞纱工艺染色，虽然技术落后，但却承载着这片土地的记忆和汗水。染色池里，纳夫妥染料搅动着浓烈的色泽，像是激情与生命在这狭小空间里肆意流淌。但那染料，对于长时间与其接触的工人来说，却是潜藏的威胁。而那些默默坚守在生产线上的工人，他们往往是为了生活，忽视了这潜在的危害。
　　
每一天，他们身穿雨衣，深陷于那滚滚热气之中，用铁锨辅助滑轮，将纱线均匀地浸泡到染液里。那样的温度与环境，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窒息。时间久了，不仅皮肤与染料产生接触反应，连身体也因长时间的高温与潮湿而产生各种职业病，如关节炎。他们的双手，早已被工作磨砺得布满了老茧，每一个茧，都仿佛在诉说他们为了生活付出的艰辛。
　　
随着时间的流逝，新技术如活性染料筒子染色工艺悄然崭露头角。这种新技术新工艺绿色环保、劳动强度减轻，旧的绞纱工艺被逐渐淘汰，仿佛那段历史的记忆也随之被抹去。
　　
企业生产经营几十年的积累，逐渐壮大，扩建生产，企业为了追求更好的发展环境，选择迁移到乡镇工业园，陆续地淘汰旧设备，更换新动能，染色、织机、缝纫等生产设备都陆续地换成进口高端生产设备。那个曾经繁忙的车间也就这样被遗弃在时间的角落里。空旷、寂静，只有偶尔路过的风儿在这里吹拂，仿佛在叹息过去的辉煌。
　　
腾空的厂房和农村家里闲置的院落一样，寂莫，孤独，悲伤。一夜北风，一场大雨就足以击垮饱经沧桑的陈年建筑。夏季雨水勤，连着几场大雨，狂风也欺负没人住的旧厂房，把盘踞屋顶几十年的红瓦一夜之间掀掉了八成。破败的车间秸秆顶蓬腐烂，雨水在车间里肆意地流淌，从室内可以看到外面的晴空白云。
　　
厂区外的办公楼还没搬迁至工业园。白天厂领导视察一片狼藉的老厂房，感觉老榆木檩条还有利用价值，找人拆下，卖给了家具行业；其他的落后的机器设备任由风吹雨打。
　　
雨水汇聚多了，将这个曾经充满生机的车间变成了一个宽阔的池子。雨后，阳光穿透云层，打在这片积水之上，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落寞。
　　
这是过去，也是开始。
　　

　　
二
　　
在那破败的车间遗址，一片广袤的由染纱池变成的池塘独自存在。早已没有了机器的嘈杂，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风声和偶尔的鸟鸣。此时的这片场地，似乎已被大自然收回，它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着生命的新篇章。
　　
在池塘的中心，不知何时，一棵小树苗拔地而起。它并不显眼，与周围的荒草相比，甚至显得有些孱弱。但这棵树，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倔强。它的根在风刮过来的不知来自哪里的一点尘土驻扎，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努力伸展，似乎要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于此。每一天，它都在与命运抗争，努力吸收阳光、雨水，生长。
　　
旁边的荒草似乎成长得更为迅速，它们不断地扩张领地，似乎要将这小树苗淹没。而那些在土地上砖缝隙里刚刚生长出的小榆树苗，也在努力争夺生存的空间。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仿佛变成了一片生命的竞技场，每一株植物都在为了生存而战。
　　
乌鸦也开始选择这里筑巢，它们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地发出沙哑的叫声。野猫儿也寻着声音悄悄地来到这里，时常潜伏于草丛之中，瞄准那些不经意穿梭的小生命。这片荒废的土地，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成为了各种生命的家园。
　　
草籽飞上高中落在屋顶上、台阶上，渐渐长成柔软的小草也点缀着这个空旷的世界，它们的根系浅浅的，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兴衰只是刹那。
　　
但那棵小树苗，始终是这片土地上的特殊存在。它与众不同，因为它是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生长的。每一寸的生长，都是与命运的较量，每一个叶片的展开，都似乎诠释着生命的顽强。它无法像旁边的草丛那样迅速扩张，也不如小榆树苗那样快速成长，但它却有自己的骄傲。因为，它知道，每一天的成长，都是自己与坚硬命运的抗争和胜利。
　　
时光流转，这棵小树慢慢地超过了两米，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佼佼者。但无论它长得多高，它的根始终紧紧地抓住坚硬的水泥地，每一次生长，都是对生命的坚持和敬意，如果有人打开被大锁腐蚀的锈迹斑斑的大门，看到长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的绿树，无端地会感觉手指甲痛。
　　
这，是生命的奇迹，也是生命的坚韧。
　　
在那座老旧的车间厂旁，小树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的存在成为了老厂区办公楼那些留守人员心中的传说。每当夕阳西下下班时分，他们便习惯性地看向那片被遗弃的土地，目光中充满了感慨。
　　
而那棵小树，它的生长似乎已成为了一个永恒的议题。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凝望那棵矗立在水泥地上的小树，仿佛在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它与人们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是在困境中努力成长，希望有一天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三
　　
然而，真正能够理解这棵小树的，或许只有那些生活在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孩子们。他们与这棵树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是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都是每天都要面对生存的困难。但与这棵树不同的是，他们的未来似乎更为艰难。他们可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够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每当想起那些生活在战火中的孩子，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们心中都会充满了愧疚与同情。他们无法为这些孩子做什么，只能为他们祈祷，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像那棵小树一样，冲破重重困境，茁壮成长。因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平等对待，每个生命都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那些生活在困境中的人们，他们更需要我们的关心与帮助。如那棵小树，如那些生活在战火中的孩子，如那些为了生活而努力的人们，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存在。他们都在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努力，他们都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幸福。
　　
褪去了往日的喧嚣，那片荒废的土地成了一个寂静的世界，只有那棵在坚硬水泥上成长的小树，依然默默地守护着它的生命。每一天，每一夜，它都在经历与命运的较量，但它始终不屈，展示着一种生命的坚韧与执着。有时，黎明之时，霞光初现，有好奇的人登上外面的高台阶，可以看到那棵树上落下的露珠，仿佛是它经过一个漫长夜晚的眼泪。那是对逝去时光的怀念，还是对未来的渴望？只有那棵树知道。
　　
很多人为了生活奔波，每天面对种种困难，如同那棵树在坚硬的水泥上成长，努力扎根，寻找一丝生存的机会。他们的生活也许充满了挑战，但他们始终相信，只要有努力，就有希望。那些生活在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孩子，他们的生活或许比那棵树更加艰难。他们面对的是战火与饥饿，但他们的眼中，始终有一种坚定的信念，那是对未来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他们希望有一天，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追寻自己的梦想。或许，那棵小树最终不能成为参天大树，那些生活在困境中的人们也许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他们的努力与坚持，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因为，真正的美丽，不是外表的华丽，而是内心的坚韧与执着。真正的强大，不是物质的富足，而是精神的丰盈。
　　
生如那棵小树，虽在坚硬的土壤中，但永不放弃；生如那些孩子，虽在战火中，但眼中有星光；生如那些朴素的劳动者，虽在困境中，但心中有希望。
　　
随着时光流转，那片遗弃的土地逐渐被自然收回。野草、榆树苗如入无人之境，尽情生长，池塘周围也渐渐形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其中，那棵曾经孤独的小树，如今也不再孤单。它身旁有了其他的树苗，一同成长，互相依偎。乌鸦、野猫儿、麻雀、喜鹊甚至偶尔的路人，都成了这片土地的访客。这里，成为了一个微型的生态系统，一个展现生命力量和团结之美的小天地。然而，当人们走进这片区域，最让他们感动的，仍是那棵小树。它虽然没有外界土壤中的树木那样高大、茂盛，但它有着不屈的生命力和顽强的生存意志。它的生长，成为了一个永恒的传奇，鼓舞着每一个踏入这片土地的人。
　　
正如那些生活在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孩子，他们的命运也许与众不同，但他们的眼中，永远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对未来的期待。他们不是被同情的对象，而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英雄。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生命的力量是无法被压抑的，希望是永远不会熄灭的。
　　
那片土地，如今已不再荒芜。它成为了生命的赞歌，成为了坚韧的见证。每一个踏入这片土地的人，都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和坚持的意义。这里，不仅是自然的馈赠，更是生命的教育。当夕阳洒落，金光透过破裂成不同几何形状的窗户映照这片土地，那棵小树似乎更加光彩夺目。它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真正活出了自己。
　　
真正的生命，是不断与困境斗争，不断超越自己；真正的生命，是在挫折中不断成长，不断发光；真正的生命，是有勇气面对一切，有决心追求梦想。如那棵小树，如那片土地，如那些生活在巴勒斯坦土地上的坚韧的人们，他们都告诉我们，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勇敢面对、不断成长和永不放弃。
　　

　　
2023-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