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乡村童年·午收（散文）

乡村童年·午收
　　

　　
午收，也叫麦收。
　　
记得小时候，除了过大年，最热闹壮观的场面就是收麦的时候了。那时候收麦主要靠人力，每到收麦时，男女老少全部上阵。老人在家烧茶，小孩往地里送水，能拿动镰刀割麦的全部都在麦田里。虽然收麦的过程可能要持续半个多月，甚至更久，人们会非常劳累，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悦，那是对丰收的期待。
　　
（一）打场
　　
当小麦泛着金黄临近成熟的时候，大人们先在地头收拾一小片场地，当作麦场。
　　
讲究的人，还会套上耕牛，用犁子把地翻一遍，把土敲碎耙平，然后让耕牛拉上石磙，在地面反复碾来碾去，一直到地面非常平整结实。在太阳的暴晒下，要是发现地面有裂缝，还要洒些水，加少许麦糠，再用石磙碾几次，直到地面不再有裂缝为止，这就是打场。大多数人，用钉耙、铁锹，简单把土面平整一下就行了，但碾场是必不可少的。这样的地面可能会出现个别高低不平的情况，但已经不影响大局了。
　　
那时候，才实行土地到户没几年，人们刚刚填饱了肚子，对粮食是十分珍惜的。不管怎么打场，地面都不能有裂缝。如果出现了少量裂缝，就用较细小的土粒把裂缝填住，这样就可以避免麦粒掉到裂缝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二）割麦
　　
打场只是序幕，割麦才正式是午收的开始。割麦前，都要先磨好镰刀，后来，更先进了，换成了锯齿镰刀，这种镰刀不用磨，而且比平口镰刀更锋利，割麦更省力。小麦成熟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许多人就会趁早晨凉快，早点起床下地割麦，等到太阳升得老高时，麦子已经被割好一大片了。
　　
在我家屋后有个大树林，树林里有许多小鸟。那时候我年龄比较小，早晨犯困起不了那么早，每次家人喊我起床割麦时，我都是迷迷糊糊的。我就问妈妈，你们咋醒那么早？妈妈说，布谷鸟已经起来好久了，你听，它们一直在叫人起床。从那时起，我就非常讨厌布谷鸟，埋怨它起的太早了，严重影响了我睡觉。嘴里虽然埋怨，但还是跟着家人下地割麦。现在想想，还是我错怪了布谷鸟，它能起的那么早，是多么的勤劳，消灭了多少只害虫，多么有灵性的小鸟！
　　
到了地里，家人们有的蹲着，有的半弯着腰，边割麦边往前挪动，我是蹲着往前挪动的。记得大人可以一次性把面前的小麦割掉八垄甚至还多，我只能割4～5垄，再多就不行了。在往前割麦的时候，虽然我割得少，有时候还是掉队，被落到了后面。家人看我割得慢，就把本属于我的一垄割掉了，我少割一垄，慢慢地又能赶上他们了。
　　
往往一段时间之后，腰腿都累的难受，大家都会歇一会，我也可以偷个懒，也不管地上如何，找个麦茬相对宽的缝隙，往地上一躺。劳累之后，感觉躺在地上是那么的舒爽！
　　
因为麦芒比较尖锐，再加上麦秆上的灰尘较多，割麦时，大家都会穿个长袖的旧褂子，可以保护胳膊。太阳出来时，为了减少暴晒，还要戴顶草帽。即使保护再好，也是汗流浃背，在所难免，同时弄个灰头灰脸。特别是下午，阳光更强，气温更高，喝水已经不能满足需求，总感觉少点什么。
　　
收麦时节，经常见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在后面绑个冰棒箱子，到处跑着卖冰棒。记得，冰棒大多是2分钱一个，带绿豆的冰棒是5分钱一个。在这又热又渴的时候，吃个冰棒，那真是难得的享受。
　　
（三）拉麦
　　
麦子割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要分组了，一部分人继续割，一部分人把割好的麦子拉到已经准备好的场里。我这时候通常是帮助拉麦。拉麦用的工具是平板车，我们家乡通常叫它架车子。
　　
割麦的时候，已经顺手把麦子一小堆一小堆的放在一起，就是为了拉走时装车方便。把架车子拉到麦地里，按顺序把小麦装到车上。装车也有技巧，要是不会装车的话，不但装的少，而且还容易掉。我们先用麦子把车厢铺平，再把麦子头对头横着铺到车上，铺成厚厚的一层，中间再压一层，然后再把麦头朝外，还是横着铺。就这样交错着，把麦子装的老高。因为有好几块麦田，通常离麦场较远，来回拉麦比较费时间，所以每次装车尽量多装些，尽量减少来回跑的次数。刚开始装车简单，可以用手报一大捆麦秆装到车上，随着越堆越高，用手抱着不方便装了，这时候就要用叉子挑着装车。感觉差不多了，就用专用的绳子刹住麦秆，防止掉下来。要是装得不好，那么多的麦秆在半路上掉了，那就费事啦！
　　
麦田里的土地通常比较软，装好车，需要几个人齐心协力连拉带推，把车子运出麦地。到了路上就轻松了，通常一两个人就可以拉走了。
　　
（四）碾麦
　　
收麦的时候，天气通常都很好。要是赶上阴雨的天气，那就多了许多麻烦，既怕麦子发霉，收麦的时间还要延期。麦子拉到场里以后，就要顺便把它从车上卸掉，在麦场里均匀地摊开，让它充分在阳光下暴晒。麦秆晒得越焦，麦粒越容易脱离。晒了大半天之后，就把家里养的耕牛牵来，套上石磙，在麦场里反复碾压。通过碾压，尽量把麦粒从麦秆上分离出来。在一人牵着牛碾压麦子的同时，还要有人用长把的叉子把麦秆反复挑起来，以便碾压得更彻底，尽量让麦粒能全部与麦秆脱离。这就是碾麦。
　　
由于每家都有几亩地，那时候是按人口数分地，人数多的家庭分的地更多，种的麦子也多，甚至多达十几亩地，收获的麦子也多，碾麦可能要持续的时间更长。
　　
碾一次麦，麦粒不可能全部脱掉，可能会脱离大部分。为了不浪费，就需要两次、三次碾麦。就这样反复多次，直到绝大多数麦粒分离出来，碾麦的任务才算结束了。当然，要想一粒不浪费，全部脱粒出来，还真是做不到。在以后喂牛的过程中，就证明了还是有少量麦粒成了漏网之鱼。以前喂牛，特别是冬天的时候缺少青草，就用干麦秸作为牛的饲料。干麦秸，牛不是很喜欢吃，为了让它吃得香些，就把干麦秸在一个大水缸里面用水淘干净，然后拌些麦麸喂牛。在清理淘麦秸的水缸里，每次都会发现许多麦粒，那就是残留在麦秸里的漏网之鱼，我们常常把它拿去喂鸡。
　　
碾麦的工作量很大，人们都很辛苦。但看到成堆的小麦，人们还是感到很欣慰，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丰收的喜悦，充满希望的笑容，从此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可能现在的孩子，很难感受到挨饿的滋味，难以体会到那种丰收的喜悦。羡慕他们生活在一个好时代，生活更美好！
　　
（五）晒麦
　　
碾过麦之后，麦收的任务并没有结束，还又一个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把麦粒从大量的麦秸秆中分离出来。
　　
这时候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大人小孩都可以做。人们拿起长把的叉子，有木叉也有铁叉。用叉子挑起麦秸秆，不断地抖擞着，以便麦粒掉与麦秆分离。这时候，麦粒掉到下面，麦秸秆在上面，人们再用叉子挑走麦秸秆，留下的就是麦粒、较小的麦秸碎屑和麦糠。
　　
趁着傍晚有风的时候，人们把余下的麦粒和麦糠集中在一堆，有经验的好把式观察着风向，用木掀把这堆麦子对着风扬起来，让它落到预留的空麦场。由于麦粒较重，麦糠较轻，在下落的过程中，麦粒落到近处，麦糠被风吹到了稍远处，麦粒和麦糠形成了自然分离。偶尔有少量的麦秸秆碎屑落到麦堆上，也会被人用大扫把轻轻扫走。最好只剩下麦子。
　　
麦子打好了，还不能拉回家存放。由于新收获的小麦水分较大，还需要再晒晒。比起割麦，晒麦就更轻松了。在场里把小麦摊开，隔一段时间再摊开几次。在摊麦时，有人用木掀，我却总是光着脚丫，把小麦摊成一道道水波浪的形状。
　　
（六）入仓
　　
小麦晒好之后，就可以入仓了。家人提前准备好比较大的胶丝袋子，用来装麦，一袋可以装100斤左右。装完之后，还要数数有多少袋，心中估算一下当年的收成。把小麦一车车的往家里拉，路上经常碰到人，当他们询问收成如何的时候，总是挡不住脸上的欢喜。
　　
盛放小麦的地方，有的是大缸，口径有1.5米以上；有的是塑料容器，上面用可以螺旋往上装穴子，一直装到好高的地方。最后用塑料布密封盖严，一来防潮，二来防虫。
　　
收获的小麦，卖掉一部分，交公粮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家人的口粮，吃饭已不是问题。
　　
现在收麦方便多了，全程都是机械化，解放出来大量的劳动力，人们也轻松了很多，时间上也大大地缩短了，收麦由一二十天变成了一日就可以结束的麦季。到了上初中的时候，我进了县城上学，那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再难以看到，童年的经历也成为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