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秋后的蚊子（散文外一篇）

作为“四害”之一，蚊子给人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虽说是个“小不点儿”，江湖上却臭名远扬。嗜血是它的本能，生来与人就是一对冤家。秋后的蚊子更是难缠，不杀你个天翻地覆绝不算完，真应了那句话: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是的，疯狂是秋天蚊子的共性。它们颇像一群亡命的赌徒，在自知时日无多的情况下，把残存的罪恶挥发到极致。它们从不在乎名声，也不讲伦理道德，更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名声对它们来说，就像如厕的一张手纸。贪婪泯灭了良知，它不会为了他人改变自己，也不会为了自己而积攒阴德，“四大恶人”的名号是最恰当的注释。
　　
蚊子，尤其是秋天的蚊子，品行实在不敢恭维，就像小人，奸诈成性，这边唱赞歌，那边下毒手。一旦被叮上，狗皮膏药似的，撵都不走。那架势分明是一无赖，仿佛在说:“来啊，反正打死我，流的也是你的血。”
　　
这时的它们摒弃了夏天打了就走的游击战术，以大兵团的阵地战为主，轰炸机群轮番上场，整得你彻夜难眠。“秋后的蚊子——死叮”，它们就有那么一股韧劲，即便死路也绝不拐弯儿。此时，它们的身手虽不再敏捷，却愈发的贪婪，轰不走、打不怕，到死也不松口，颇有那么一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邪性。为一顿最后的晚餐，失节而丢命，恐怕也只有蚊子干得出来。贪念一升，智商清零，蚊子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夏天的它要略显“温柔”，虽谈不上怜香惜玉，起码有所节制，羞耻感尚存。自知见不得人，选择在黑暗中偷袭，叮起人来还留三分情面。到了秋后，则脱去了伪善，行起事来肆无忌惮，颇有赶尽杀绝的凶残。秋后的蚊子啫血成性，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毫无诚信可言。它不再讲究什么昼伏夜出的传统套路，只要猎物出现，下午也可以提前出击。这个阶段的蚊子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为满足口舌之欲，可说是不计后果。
　　
这时的蚊子特难对付，反击的手段不多，蚊香、杀虫剂效果有限。它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在垂死之际彰显了生命的顽强。按说，对垂死之“人”，应慈悲为怀，但对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蚊子，我实在找不出同情的理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何况是蚊子这种人见人恨的“贱种”。故此，虽说已是秋后，为安全计，还是让它早日投生为妙，最好是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以前的蚊子远没有现在这般暴虐。那时它们体形娇小，颜色略浅，毒性自然也不算大，叮上一口，微痒的感觉，就像被吻了一下，就连那嘤嘤的叫声似乎也要轻柔。如果把现在的花蚊子、黑蚊子比做藏獒，彼时的蚊子充其量只能算京八。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这被完爆的秋天，倒是怀念起从前的蚊子了。被蚊子骚扰到这地步，未免被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暴徒”就是“暴徒”，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差别只在于为害轻重罢了。
　　
哎，天下苦蚊者久矣，秋风秋凉，蚊子猖狂，但它又能横行几时？
　　

　　
最后的疯狂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是小雪时节。随着天气转冷，霜雾笼罩大地，给冬天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而此时的蚊子，犹如游荡的幽灵，借着夜色的掩护，对失去戒心的人们痛下杀手。
　　
作为杀手，蚊子有其奸诈、凶残的特质。它天生有一种搜寻猎物的本能，嗅觉之灵敏超乎想象，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它照样能够锁定目标。善于潜伏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瞅准时机，果断出手，一招制敌，弄得人们不胜其扰，却又毫无招架之功。
　　
前段时间，我曾写过一篇《秋后的蚊子》，原以为蚊子气数已尽，应是“绝版”。哪知道，冬季暖气一供，蚊子似乎被施了“还魂大法”，一个个地又打起精神。这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不得不承认：是蚊子就改不了吸血的本性，哪怕到了冬季，即便自身难保，为一饱口福，仍不惜舍命一搏。
　　
如果说夏天的蚊子尚有些斯文，照规矩办事。动手之前先下战书，嗡嗡地拉响警报，让你好有个思想准备，勿谓言之不预也。与之相比，冬天的蚊子则有些“老不要脸”，像咬人的狗，不声不响，上来就是一口。只不过牙口不好，远没有夏天时的凶狠，攻击效果明显逊色，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啊。
　　
一直以来，人们的认识上有个误区，认为蚊子叮人是选择血型的。其实不然，冬天的蚊子就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管他什么张三、李四，先下口再说。对付这种“无赖”，常用的手段往往起不到效果。我曾喷施幼儿用灭蚊药（为了健康），也曾用过传统的电蚊香，但效果不大。究其因，也许药力不够，亦或失效，更可能是大风大浪中走来的蚊子有了抗药性。
　　
这让我非常被动，只好采取原始的人力灭蚊，但打死一批，又一批预备队顶上，斩不尽杀不绝。这让我很是诧异，真不知它们平时藏身何处，又哪来慨然赴难的勇气。
　　
古人云：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时的蚊子，身手已没有过去那般敏捷，落魄之态尽显，纵是嚣张，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随手一掌，立马就能送它上路。至于那些漏网之鱼，虽侥幸躲过一劫，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老胳膊老腿的，有能吃没福享。人一旦上了岁数，大脑反应迟钝，蚊子也是如此。冬天的蚊子傻傻的，夜里吃，白天就趴在墙上不知躲藏，蝇子拍一挥，当真是“尸横遍野”，那叫一个惨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也有迟暮，杀手到头，难逃岁月一刀。按说，同情弱者是人之常理。但对冬天蚊子的身份，实难介定，说是弱者，它嗜血成性，说是强者又已耄耋之躯。但若心怀恻隐，似乎又于理不通。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任其屠虐，只要智商不出现问题，怕是没人能够。
　　
蚊子确实也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除了嗜血，别无他能，“四害”之称可谓实至名归。即便到了弥留的冬季，它也不会幡然醒悟。贪婪是它的本性，嗜血是它的本能，一息尚存，它就不会改变杀手的本色，蚊子就是蚊子，与季节无关，狼任何时候也不会变成羊的。在铁面无私的寒冬面前，任何感情牌都是徒劳。
　　
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说道：“上帝欲其死亡，必先令其疯狂。”做人要讲道德，无底线的耍横，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有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面对即将来临的大雪，猖狂的蚊子又能横行几时？
　　
果不其然，随着气温节节降低，蚊子渐渐销声匿迹，按供暖时日算，前后不过短短的十天左右，这段时间可称为蚊子的回光返照期。与之，我不敢贪天之功，相信季节的威力使然。善恶到头终有报，无谓的抵抗改变不了灭亡的命运。负隅顽抗，死不改悔，冥顽不化的蚊子啊，须知苍天有眼，作恶者必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