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大漠深处写忠诚（散文）

西北大地坐拥几座高山，横卧着绵延千里的荒漠、戈壁。如此雄浑壮阔之地，正适合生长英雄和忠贞之士，犹如灵秀的江南适合生长才子一样。
　　

　　
◎大漠的忠诚卫士——胡杨
　　
进入大漠，最勾魂摄魄、吸人眼球的莫过于胡杨。一眼望去，会惊得你目瞪口呆，灵魂出壳。它傲然挺立，目视苍穹，铁骨铮铮，倔强、坚韧、顽强，枝干苍劲遒健，全身鼓动着信心和力量。远远望去，胡杨林像身披铠甲的御林军，阔步向前，斗志昂扬。当自然环境开始恶化时，脆弱的生命都消失了，唯有胡杨，宛如忠诚的卫士，坚守着阵地，像一堵绿色长城，抵挡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疯狂扩张。它们夏顶烈日，冬冒严寒，与贫瘠、干旱、风沙、盐碱对抗，将根深深扎于边疆大漠，始终忠诚地护卫着自己的故乡。即使是那些千年不倒，“陈尸”遍野的胡杨，如同战争留下的伤痕，也呈现出古老的原始风貌。这些死去的胡杨，站立在狂风中，如同疆场上牺牲的将士，它们与命运抗争，与风沙较量，经受历史的洗礼。它是威武的大汉羽林，正列队等候，只待一声号角，铁骑将踏破祁连山雪，剑锋直指龙城，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多么雄迈的步伐，多么壮观的历史。          
　　
千百年来，万劫不复中只有它以一种绝美的姿态，在茫茫沙漠中，站立成一道绝世风景。胡杨的根，可以深扎到80米的沙层中寻找水份和养料。它的旁侧根系可以伸展到100米，只要百米以内有水份，它都能寻到。为了忠诚地守卫大漠，它会创造条件，拓展生存空间，使自己蓬勃，使自己成长，担当着大漠的守护神，日日夜夜、岁岁年年。胡杨，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它是沙漠竭尽忠诚的卫士，是永恒不朽的雕像，是沙漠里仰天长啸的英雄，是大漠屹立不倒的脊梁。因此胡杨精神也成为我们中华民族坚强不屈的象征。
　　
可能没有任何一种物象可以让我们和古老而坚韧联系起来，那些被岁月风化为化石的东西，只能是一种曾经历史的印记，唯有胡杨可以在风化中长生不倒，不老。
　　
     
　　
◎忠诚是一种信念
　　
大漠深处向来不缺少忠诚，忠诚是一种信念。每个人都有信念，无论崇高与否，它都是鼓舞人们前行的动力。崇高的信念始终是我们强大的精神支柱，给予我们巨大的勇气和力量。有了信念，就能长出无穷的能力，去克服逆境和挫折。对于一个信念坚定的人，成熟的标志就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卑微悲惨地活着，做出必要的牺牲。没有理想信念，或理想信念不坚定，精神上就会“缺钙”，就会得“软骨病”。忠诚之士永远是忠于初心，百折不挠，不惜牺牲一切，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成为时代的中流砥柱，民族的楷模和国家的栋梁。
　　
荒漠的土地，从来不能缺少和胡杨一样的英雄。
　　
张骞开辟丝绸之路，班超投笔从戎，出使西城30载，李广“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从古至今的千千万万忠贞之士，数不胜数。
　　
在此我们只说苏武，作为汉朝使者，他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了信念的力量有多强大多坚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对大汉是何等忠诚。
　　
苏武出使遇变，临危不惧，面临“屈节辱国”，他对属从常惠等人说“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乃引佩刀自刺，决心以身殉国，以成其忠心。单于也很赞赏他的气节，朝夕遣人问候。苏武伤情好转，单于和卫律审讯谋反的虞常，想借机使苏武屈服。虞常被杀后，卫律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判处死刑，单于说投降者可以赦免。举剑欲击杀张胜，张胜双腿一软，顺势跪下，鸡啄米似的磕头请降。卫律于是对苏武说，副有罪，当相坐。苏武义正辞严，据理力争：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卫律举剑拟之，苏武怒视卫律，岿然不动。卫律见刀剑无效，只好换了一副嘴脸，利诱说：“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苏武默然不应。卫律说：你若投降，我们结为兄弟，今日若不降，以后再想见我，那就不可能了。苏武手指卫律，怒不可遏，骂道，你本为汉家臣子，不顾恩义，叛主背亲，投降匈奴，我为何还要见你。苏武越是不降，单于越想让他屈服。于是把苏武幽禁在大窖中，断绝他的饮食。下雪后，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又将他迁徙到北海无人处放羊，羝乳乃得归。武既至海上，冰天雪地，寒风怒吼，掘野鼠穴中草木果实和御寒的毡毛而食之，就连睡觉也握着汉节，节旄尽落。
　　
单于得知降将李陵与苏武深交，就派李陵前往北海劝降。李陵对苏武说，你终究不能回归本朝了，白白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受苦，你对汉廷的信义又怎能表现呢？以前你的大哥苏嘉做奉车都尉，跟随皇上到雍的棫宫，扶着皇帝的车驾下殿阶，碰到柱子，折断了车辕，被定为大不敬之罪，以剑自杀了。你弟弟孺卿跟随皇上去祭祀河东土神，骑着马的宦官与驸马争船，把驸马推下去，掉到河中淹死了。骑马的宦官逃走了，皇上命令孺卿去追捕，他抓不到，因害怕而服毒自杀。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你的母亲已去世。你的夫人听说已改嫁。家中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男孩，如今又过了十多年，也都生死不明。生如朝露，何必长久地这样折磨自己呢！并且皇上年纪大了，法令随时变更，大臣无罪而全家被杀的有十几家，安危叵测。你还打算为谁守节呢？”苏武坚定地说，我们父子兄弟全依赖皇上提拔培养，都是皇上的近臣，非常愿意为朝廷牺牲一切。现在得到牺牲自己以效忠国家的机会，即使受到斧钺、汤镬之极刑，我也心甘情愿。大臣效忠君王，就像儿子效忠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
　　
李陵见苏武对朝廷如此忠诚，慨然长叹道：“啊，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上能达天！”说着眼泪滂沱，浸湿了衣襟，告别苏武而去。
　　
后来李陵又到北海，对苏武说：“边界上抓住了云中郡的一个俘虏，说太守以下的官吏百姓都穿白的丧服，说是皇上死了。”苏武听到这个消息，面南放声大哭，以至口吐鲜血，每天早晚哭吊，长达几月之久。
　　
几年后，汉朝与匈奴和解，汉朝向匈奴索要苏武等人，几经曲折，终于在北海找到苏武。
　　
于是李陵安排酒筵向苏武祝贺，说：“今天你还归，在匈奴中扬名，在汉朝功绩显赫。即使古代史书所记载的事迹，图画所绘的人物，怎能超过你！”李陵老泪横流，与苏武永诀。
　　
苏武回到长安的那天，全城百姓都出来迎接，看到衣衫褴褛，步履蹒跚，须发皆白的苏武手里，依然拿着那支只剩一根棍的符节，人们都流下了热泪。是啊，苏武被扣留19年，7000多个日日夜夜，头白了，背弯了，唯有一颗忠心未变，回归大汉的信念未变，始终牢记着自己是大汉的使臣。其间无尽的寒冷，生活的困窘，各种地威逼利诱，都不能使他变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乃忠贞之至，千古大丈夫。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有了坚定的信念和一颗忠心，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心中有“义”，虽远不弃；无义之人，虽近而不能令人尊敬。19年，在一个人的历史中，可以庸碌无为，也可以剥蚀出生命的底色。在我心中，苏武就是大漠中千年不倒的胡杨树。
　　
在玉门，我站在王进喜的雕像前，心潮起伏。纪念馆里一桩桩、一件件英雄事迹呈现于眼前。
　　
王进喜生于甘肃玉门一个贫困家庭。新中国成立后，有一次进京参加群英会，看到公交车上面顶着一个大包袱，他问别人，车上顶着个那干啥？人家告诉他，那是煤气包，因为没有汽油，只能烧煤油。王进喜的心被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从此一定要为国家找到石油这颗信念的种子，就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里。他经常对同事们说，找到石油，是我们石油工人的责任。大庆发现大油田的消息一炸响，他热泪汹涌，浑身充满了力量，率领1205钻井队直奔大庆。
　　
1960年年初，大庆天气特别冷，困难比比皆是，公路没有、车辆没有、粮食不多、住处简陋。但这些都挡不住人们的冲天斗志，大家只有一个目标——打井，为国家打井！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
　　
王进喜他们先到，眼巴巴地等着钻机的到来。好不容易收到通知说钻机到了火车站，可又等了两天还没到工地，咋回事？
　　
原来没有吊车，60吨重的钻机只能躺在火车站睡大觉。于是他们把钻机大卸八块、化整为零，用肩扛，用人拖，用车拉，浩浩荡荡，硬是把60吨的“钢铁大王”拖到了工地。他们只用几天时间，40米高的井塔，站起来了！那可是这片荒原上的第一座井塔！他们创造了来到大庆后的第一个奇迹！
　　
可以打井了，可困难又来了——没水。打井是需要水的啊！离工地二三里有个水泡子，大家拿出自己的脸盆、水桶，破冰取水，37人齐上阵，拎水桶的拎水桶，端脸盆的端脸盆，发扬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精神，排成了一条长龙，穿梭在河水和工地之间。
　　
附近的老乡看到这个场景都被感动了，纷纷过来帮忙；油田会战指挥部领导听闻消息，把部里的所有技术干部和工作人员，全都叫来参战。一时间送水的队伍壮大起来，竟然用一天一夜的时间运了50吨水，可以提前打井了！这是他们来到大庆后创造的第二个奇迹。
　　
1960年4月14日是值得中国人永远纪念的日子。这一天清晨，红日初升，霞光万道。王进喜稳步跨上站台，手握冰冷的刹把，大喊一声“开——钻——啦——”“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五天以后，乌黑的油龙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上万名石油工人群情激动，围在油龙边高举着双手奔跑着、欢呼着、雀跃着！“出油啦！出油啦！”中国打出了石油，摘掉了贫油国的帽子！
　　
半个月后，在石油大会战万人誓师大会上，王进喜说出了那句至今还在流传的口号：“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第一口井完钻后，王进喜被钻杆堆滚下的钻杆砸伤了脚，当时就昏了过去，但他醒来后还继续工作。领导把他送进医院，他又从医院跑到第二口井的井场，拄着双拐指挥打井。
　　
这口井的位置，地压很高，很危险，极易发生井喷。井喷就是地下的高压气流挟带着石块、泥土、水、原油和可燃气一起喷出地面几十米高。如果持续喷下去，地面会塌陷，钻井会倒下、钻塔会坍塌，还有可能着火，后果极其可怕。
　　
可是怕啥来啥。当钻头钻到地下700米的时候，碰到了高压气层，井喷还是发生了！只见高压液柱裹挟着大量稀泥和碎石飞出井口，冲上几十米的高空，那场面真令人惊悚。
　　
王进喜临危不乱，命令钻机保持高速旋转，以免产生火花发生火灾；同时让队员往泥浆池中倒入大量水泥，增加泥浆的比重，以压制井喷。可是水泥一倒入泥浆池，转眼就沉了底，没发挥作用。现场又没有搅拌机。眼看着井喷越来厉害，情况万分危急！
　　
王进喜不假思索，扔掉双拐，带着伤脚，纵身一跃，跳入了泥浆池，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起了搅拌杆，搅拌起了泥浆！其他工人也纷纷跳进泥浆池。
　　
在严冬的泥浆里，带着受伤的双脚作搅拌机，这种顽强的毅力简直超越了人性。
　　
经过王进喜和队友们的全力奋战，终于压住了井喷，避免了一起大事故，保住了油井和钻机。王进喜被人们尊称“铁人”，他和他的队员们，创造了又一个奇迹！他用忠诚燃尽了生命之火，用信念造就了生命传奇。
　　
有信念这把利剑，有忠诚这面坚固的盾牌，无论什么困难，都会望风披靡。
　　
大漠，造就了硬汉，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最硬的信念。我站在王进喜曾经踏足的这篇沙漠，寻找他的足迹，大漠狂沙早就湮没了他踩深的足印，但那股精神气质，却还写在风沙的大幕上。一个人留下的东西无需多，一个名字就是一部历史，王进喜，就新中国石油工业开篇的第一页。
　　
       
　　
◎忠诚是一种担当
　　
在西北有多少英雄儿女，像胡杨一样在死亡之海，在生命禁区，硬是拓开一片天地，顽强地生存，顽强地工作，勇于担当，甘于奉献。
　　
古往今来，当我们的民族处于危难之中，总有一批仁人志士，出于对民族的忠诚，挺身而出，抛弃个人私利，不惜牺牲生命，担当起救亡图存的大业，像“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战神霍去病、“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飞、“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林则徐和那些“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为革命英勇牺牲的无数先烈；在和平建设时期，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也会有无数英雄儿女，凭着对国家、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克服一切困难，冒着生命危险，站在国家需要的第一线，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困难和危险面前。
　　
我国老一辈顶尖科学家钱学森，邓稼先，钱伟长等，都是祖国航天事业的奠基人，为我国的航天事业付出了毕生精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成为我国军事史上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