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一行坐着大巴从敦煌莫高窟出发,一路穿过了亘古静寂的无人区,穿过座座裸露的大山,穿过辽阔荒凉的戈壁,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传说中的鸣沙山。
鸣沙山,黄沙漫漫,群山起伏,远看似巨大的波浪相连,近赏沙子绵软,金光闪闪,柔美细腻。鸣沙山以沙动成响而得名。东汉称沙角山,俗名神沙山,晋代始称鸣沙山,其山东西长40余公里,南北阔约20公里,主峰海拔1715米。峰峦危峭,山脊如刃,经缩复初;人乘沙流,有鼓角之声,轻若丝竹,重若雷鸣,此即“沙岭晴鸣”。
关于“鸣沙山”其名的由来,还有着一段动人的传说。相传这里原是一块水草丰美的绿洲,汉代一位将军率领大军西征,夜间遭敌军的偷袭,正当两军厮杀之际,大风突起,漫天黄沙将两军人马全部埋入沙中,于是这里就有了鸣沙山。据说,鸣沙山的沙鸣,就来自他们拼杀之声。也有人说,沙鸣声是因将士们的英魂不散,发出的呐喊和叹息。
听导游说,前不久因游客爆棚,骑骆驼者太多,骆驼不堪重负,有几头倒地身亡,令人唏嘘惋惜,痛心不已。我们这帮拼团同行者都是内心柔软之人,满怀悲悯,不忍骑骆驼,决定坐越野车上山顶。我和两位亲戚坐上了一辆色彩金黄、威武雄壮的越野车。司机是位帅小伙,他憨厚地微笑,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是第一次来鸣沙山吗?我们说是,他热情地指导我们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越野车在沙地上左冲右突,有点颠簸,但并不心惊。遇到上坡,越野车驰骋的声音如鼓声齐鸣。到了下坡,声音缓而轻,速度快如骏马奔腾,给我们以冲浪般的刺激过瘾。
司机告知,这里长年极少下雨,年降水量在两至三厘米,是典型的干旱地带。怪不得我们一到这就觉得非常干燥,尘埃在阳光下自由滑翔飘逸,我们真切地体会到“滚滚红尘”的内涵。他在这里驾车近两年,经验较丰富。他说,在沙地驾驶,跟平时在公路上迥然不同,拥有普通驾驶证,是远远不够的。沙地滑,坡道难走,容易出状况,驾驶需专门培训,训练非常辛苦,要求非常严格,考试通过后取得驾驶证才有资格上岗。他很热爱也很珍惜这份工作。我们听后,慨叹行行都不容易,且行且惜。
二
一会儿的工夫,越野车已行至山顶,在一道木制长廊旁停下。廊内设有长长的矮凳,有若干位游客正坐在那儿,或品茗,或谈笑风生,或惬意地小憩。就这么零距离地撞入沙山的怀抱,我们的心情异常激动。我捧起一把沙粒,手感细滑如面如粉,每一粒沙在阳光的折射下都纯净闪亮,宛如刚从溪水中浣洗过,那么温热那么柔情。我索性将自己彻底平放于沙里,两位同伴双手捧起沙风卷残云般将我围裹淹没,只露出脑袋让我自由呼吸。山风吹来,痛快极了。沙子包裹如一床柔暖至极的毛毯,我完全沉浸在美妙的体验中。
蓦地,耳畔传来一支动人的歌谣:苍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谁为你憔悴?……歌词婉约,歌声缠绵,如泣如诉,荡气回肠,动人心弦。此歌意境唯美深远,让人浮想联翩:大漠胡杨,千年等待,是轮回中噬骨的痛!那苍凉凄美忧伤的意境让人感怀不已,不禁泪光闪烁。
我正沉浸在沙浴的享受和歌谣的旋律中,导游“红红”乘越野车已来到山上。不由分说,她一把将我从沙窝里拉起,开始热心地为我和同伴们拍照,“桃”摆了个大鹏展翅的选型,活泼洒脱;“静”坐姿如悟禅,一如她的名字,安静内敛;我则斜躺于沙山上,仰望长天,一副很享受很陶醉的模样。一串“咔嚓”声,画面定格。
拍完照,“红红”建议我们仨玩“滑沙”,我们走在沙地里,每走一步,脚都陷入绵软的沙中,拔出脚再前行,鞋中渐渐灌满了沙粒,费了不小的劲登上高处,然后“一”字儿排开,身体略往前倾,只听耳畔风声呼呼,身体如石般往下滑落,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竟然体验到了“滑滑梯”的童趣。其间,真的听到了沙的鸣声——“沙沙”“哗哗”,铿锵悦耳。
这么动听的声音,我宁愿相信这是沙丘浓情赠予我们的欢迎辞,抑或是沙丘向我们温婉地说着情话。我们伸开双臂,激情飞扬,纵情欢呼,那一刻,我们成了风一样的女人,快乐如沙飘洒。尚未玩过瘾,已到了沙丘的低处。“红红”拽我们看她为我们抓拍的照片,瞅着照片中的自己,表情夸张淘气,姿态奔放若“飞天”,眼神喜悦似顽童。大伙乐得前俯后仰,笑得满山的沙粒直蹦哒。
我们饶有兴致,站在山巅眺望四周,周围山山相连,黄沙堆积,每座沙山都如华丽柔美的丝绸随风飘摇起伏,跌宕生姿。一望无垠的沙山,亦是沙海,每一粒沙都是一朵红尘浪花,跳跃欢腾,抚慰着辽远时空亘古的孤寂。山脚下,一队长长的骆驼队伍正驮着游客缓缓上山,驼铃声声,清脆悠扬,那是来自时光深处的声音,飘荡千年,飘来古“丝绸之路”的传奇,飘来远古的呼唤。
快乐来自简单,简单里也藏着深邃。粒沙,微小不入眼,组合起的沙浪却把人吸引住了。
三
下了沙山,“红红”引领我们信步向着“月牙泉”的方向走去,我好奇地问“月牙泉”究竟在何处,“红红”狡黠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山顶,说“无限风光在险峰”,月牙泉自然在山的顶端。我看着一溜长队的游客正奋力向上攀登,步履蹒跚。同伴“桃”和“静”因腰腿不适,放弃了攀爬。
“红红”拽着我疾步向前,到了山脚,有一条绳索制作的梯道顺山势置放,梯子紧贴沙面,两旁是金属制成,中间层层踩踏处是粗绳,供游人上沙山。那粗绳被无数双脚踩过,大部分已陷入沙中,只露出零星。最初“红红”拉着我上山,看我走踏实了,她一路跑跳前进,真羡慕她的体能和姿态的灵巧。走在半山腰,有人体力不支,蹲在那不动,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对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鼓励他加油,快到了!他迅速站起,回首报以微笑,再向前,虽步履踉跄,但没有停步!其实,谁不是竭尽全力在登攀呢?三百多米的沙山路,沙子软滑,步步维艰,没有毅力如何坚持?约走了半个来小时,汗水已浸透全身,终于抵达山顶。
“红红”坐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并竖起大拇指为我点赞。我问“月牙泉”呢?她指着山下,我埋怨:在山下,干嘛浪费体力和感情来这儿?答曰:我不说在山上,你能死心塌地上来不,若不上山,你在山脚下看月牙泉会有这么惊艳的效果么?我释然。
山风猎猎,仿佛以别样的热情欢迎我们。站在山巅,朝山脚对面望去,一湾形似月牙的泉,泉水蓝汪汪的,无比清亮无比纯净,宛若一块碧玉,一面与沙石相伴,一面与亭台楼阁、绿树浓阴相依,又似仙子的一滴珠泪,如此精致,清透入画。我相信,那是几亿年前,月牙要投下自己的倩影给茫茫戈壁,她不忍戈壁荒漠如此孤冷静寂,她要让荒漠从遥远中触摸切近的美丽,从无涯的时空中感知深情的依偎。
正坠入遐思,“云朵”的歌声破空而来,动情缱绻:你总不小心把倩影靠在月亮上面,万顷月光舞动着你优美的梦幻。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只为看清你的容颜。谁与美人共浴沙河互为一天地,谁与美人共枕夕阳长醉两千年……我久久沉醉在歌声里,任身心融化在沙漠里。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不少妙龄女子,她们身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楼兰”裙服,身姿婀娜,袅袅婷婷,眉眼顾盼,造型神秘变幻,摄影师为她们定格“楼兰”姑娘的浪漫与幻美。我的神思再次坠入千年前的楼兰岁月,那份入骨的美韵,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婉约点缀了这次大漠行的旋律。“红红”为我拍了不少照片,或站或坐或躺,都以月牙泉为背景,披着的红色丝巾硕大延展,在风中飘摇成彩霞,张扬无尽的热烈,抒写盛夏的妩媚与柔情……
和汉服一样,“楼兰”裙服也代表了华夏民族的一段风采。我读出了那些身着“楼兰”裙服者内心的情感。时光可以流逝,文化留下来了,这就是我们秉承祖先灵魂的深情表达。
下山时,我和“红红”不走梯道,从旁边的沙粒中边走边滑,无尽的逍遥,无限的快意。这么奔跑,是因为再不离开,月牙泉的美会让我乐不思蜀啊。我把鸣沙山·月牙泉的美好已镌刻于心,此生难忘。
此行很愉悦,因为有志趣相投的同行者,因为有善解人意的导游“红红”形影不离的相伴和关照,因为遇见鸣沙山·月牙泉,领略到“山泉共处,沙水共生”的奇妙壮观。意犹未尽,我们带着仆仆风尘,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旷远壮美意境中踏上归程。
听觉和视觉完全满足了,记忆也被美好濡洗的清新唯美。记忆里,鸣沙山,声若唐诗宋词,有豪放也有婉约;月牙泉,仿佛远古投来的目光,一直和我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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