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韭菜花（散文）

偶然看到一个视频，内蒙草原上的野韭菜花开满了沃野，他们采摘竟然用机器，像一辆小车，推着向前跑，就能把韭菜花割下来，这不就是割韭菜？
　　
想起了小时候，我们谁没采过韭菜花？每年到了六月份儿入伏时，野地里的韭菜花儿就打开了骨朵。我们这里有一片野韭菜摊，方圆两公里，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野韭菜花开出一片灿白，也像一片浅浪汪洋，更像一片绵柔云雾，纷纷扰扰的小朵白花，便把这一片山坳装点起来。
　　
我们小姐妹们相约，提个大筐就来采韭菜花，离村有四五里远，没有耐力的人，不想走这么远，村子周围也能采散的韭菜花，他们就近取材，我们却不辞辛苦，每年要来。
　　
远远地看到了那片白色的童话世界，被风吹着涌动起来，云雾漫散。紧接着就闻到了辛香的味道，风辣辣的，真好闻！如果加上肉馅儿一搅拌，天当皮儿，菜当馅儿，不用再加别的调料，就能包出最鲜美的山野饺子。呵呵，真是仙境宝地。
　　
喜欢这种野生的韭香辣味，还有旷野的青草山花，纯净清爽，空气含氧量高，甜丝丝的雾霭，特别诱人，刺激味蕾，我们便欢快地奔跑过去。有泼辣的姐妹不管不顾地生吃一把，味道爽辣。
　　
采韭菜花是很轻松的事，我们一边唱歌一边干活，一边讲故事一边看风光。把筐放在身边，两手起舞，蹲在地下疯狂采摘，采满两把放在筐里，边采边挪动地方。如果雨水充足，韭菜花就开得茂盛繁荣，茎杆粗壮，花冠大，挑拣肥硕的采摘，不费功夫，一个小时就可以采满一筐，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玩儿了。
　　
早就忍耐不住了，你想想到了这么远的山坳里，能不玩儿个痛快吗？我们把筐子放在一堆儿后，然后向四野撒欢儿，有许多小野花，采摘戴在头上，每个人头上戴着红的，黄的，紫的花朵，美丽极了。还要把那些柔柔的草茎采下来，编蝈蝈笼子，编草帽花环，编戒指，编小篮子。编不成功的只能放弃，帮着别人捉蝈蝈，捉蝴蝶，蜻蜓，蚂蚱，都可以放在小笼子里。
　　
运气好的人捉到了蝈蝈，我们帮她关进笼子里，听它的叫声，跟唱歌一样好听。四处寻找蝈蝈爱吃的黄花儿，蝈蝈也爱吃被我们肢解的蚂蚱，我们帮人帮到底，看着蝈蝈吃东西，我们才放心。然后提着这些战利品——小笼子，我们在野外继续走，寻找山泉水，小河流，美丽的小野花，小动物……
　　
抓许多蚂蚱放到小笼子里，蚂蚱会把笼子咬坏，最好把它用草茎穿起来。笼子里也可以放我们采摘的五彩花朵、红红的山果，放在绿色的小草笼子里，美极了。有时都忘了正事儿，要回家啦，都找不到自己的筐，甚至不想提我们沉亨亨的韭菜筐。
　　
提回去一大筐韭菜花，很不容易，一路上要歇好几歇，越来越重了，都快走不动的时候就到家了。进院子，姥姥接住我，夸我采的多，真懂事儿。姥姥把韭菜花倒在院子里，好好抖一抖，别把各种小毛虫小斑蝥臭屁虫带到家里。
　　
然后就是姥姥的活了，她要拣干净，洗干净，然后放在石臼里，让我帮姥姥用木杵杵碎。这很费事儿的，要杵很长时间，捣碎一碗，再放一碗，都捣成稀巴烂，味道很香，微微的辣味飘了满屋子，清香的山野醇味儿真好闻。
　　
今天做菜，先调一碗盐拌韭菜花，不论做什么饭，也是全家人最开胃的一顿，今天的饭肯定不够吃。
　　
捣碎的韭菜花翠绿翠绿的，多放一些盐拌好，装到罐头瓶儿里，拧好盖儿，像一瓶翡翠菜。也不用冷冻，放到柜子里就可以了，做得多了，给亲戚送点儿，她们不一定有时间采，很高兴地接受，当然也会夸奖我和妹妹一番。
　　
每天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就饭，出门儿读书的打工的都可以拿一瓶当菜吃，够吃多半年，经久耐吃不会坏。
　　
晚上要吃面条或莜面稀饭，拿出这一瓶儿翡翠菜，开盖后就闻到了辣辣的清香，挑一筷子拌在碗里，饭菜一下子增色了，如同加进了新鲜蔬菜，鲜香有味儿，吃着顺口开胃。这是地道的正品，是一道山野荟萃，一顿饭吃下来，定会大饱口福。
　　
过去我们采摘韭菜花，把它做成保值较长的菜品，到了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它的作用就大了，首先提高饭菜的视觉效果，碗里一下子色香味俱全了，当的起漫长冬季的时令菜。既是一罐调味品也是一道实用菜，因而人们喜欢它，调制它，成为暗淡苦涩生活中的一道亮色，使生活有了几分欢心和惊喜，它的重要性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美味佳啖。
　　
如今生活好了，冬天也有绿色蔬菜可吃。可这一罐儿调味品，更加稀缺珍爱，依然是饭桌上的上品菜肴。首先是它的美味儿，还有历史记忆，是调剂佐餐的传统食品。如今商标上也标明“山野珍品”，那种扑鼻的清香，野生的辛辣，是伴随着我们亲手采摘，仔细制作而成的，是独具风格的限量产品。因此一有机会我们依然到山野采摘韭菜花，按照传统方法认真制作，然后储存几瓶，一年之中时时拿出它来调味，生活便美好了起来，味觉便清纯了许多。
　　
野韭菜到处都生长着，人们劳动的间隙，从山梁沟洼地埂，随时采摘几把韭菜花，回家后就能现制一碗调味品，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但野韭菜花最好是腌制，捣碎用盐腌制一个星期后再吃，味道出奇的鲜香，是每餐必备，老少皆宜的配菜。它还有一个特点，是自然生成的，不用花钱去买，所以在家乡就更加广泛地流传。
　　
如今超市里就有售卖，网上购买也可，加了味精和香料，吃起来虽然可口，但却没有了自然的清醇正味。也不具备亲手制作的野趣，在生活中的价值大打折扣，可有可无。与我们的生活不再息息相关，心心相印。丢失了那种亲切珍爱、储存着回忆和温馨、一种怀旧和留恋的宝贵东西。一个古老民族的风俗，渊源流长，记载着先辈们传承的故事，具有深刻印记。
　　
每年夏秋季，家家户户都要制作的美食工艺，永远不会失传吧。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