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探幽神秘湘西 , 寻访隐世桃源（散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隐秘的桃源梦，哪怕这个地方，只是个梦境般的存在，也是一种心灵的寄托，情感的皈依。何况，神秘湘西，就有许多这样的地方，永顺小溪，就是我心中的隐世桃源。
　　
探幽寻隐，访山问水，对于久困尘世的人来说，一大乐事也。只要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地方，只要奔赴在远方的路上，一颗沉滞已久的心，就被唤醒了；一双疲倦的眼，就灵动了。奔赴山水的人哟，时刻都是激动与无眠的。
　　

　　
一、车上观山水
　　
7月28日早晨7点钟，从家出发，穿荆州，过澧县，历经五个小时车程，抵达张家界境内，休整片刻，向大山进发。
　　
山里的天气，忽晴忽雨，时而乌云滚滚，山雨如注；时而云破日出，霞光万丈。真正领略了夏天的雨隔牛背，东边日出西边雨的自然景观。
　　
车进入大山腹地，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拐角通常是九十度直角，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伴着哗哗暴雨，五分惊险，五分惊叹。
　　
张家界的山，奇峰突起，险秀野怪，透着遗世独立的仙风道骨。山峰有多高耸，峡谷就有多幽深。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直坠山顶，阴晴交替间，看远山如黛，云雾缭绕在起伏的群山间，宛如一幅巨型的水墨山水画，随着山路不断铺展开来。
　　
此情此景，地上山水与心中山水合而为一，不得不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三十公里的山路，花了两个小时。原来，地图上标注的，是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的直线距离，所有的盘旋曲则不在计算范围内。尽管如此，我们并不后悔。当人学会欣赏沿途的风景时，就不会觉得路程遥远，旅途劳顿了。
　　

　　
二、酉水赏民俗
　　
车至沅陵境内，停靠在水路十八寨码头，到酉水河坐船，欣赏水上风景，体验当地船工文化与民俗文化。
　　
酉水是沅江最大的支流，发源于湖北宣恩县椿木营，是恩施州的第二大河流，经来凤，过重庆，至湖南龙山，于沅陵汇入沅江。可谓一河跨三省，全长八百余里，水深两百多米。两岸峰峦叠翠，水面宽阔，色如翡翠，碧透清澈。
　　
到了码头边，停靠着两艘船：一艘原木渔船，一艘是装修过的彩船。听讲解得知，两艘船分别代表两种不同的文化：渔船展现船工文化，彩船展现民俗文化。
　　
踏上渔船，船头放着一盘五谷太极：由稻、黍、稷、麦、菽、苞谷铺成的太极图。
　　
太极是生命和宇宙的本源，包含天地、乾坤、刚柔、阴阳等所有事物。老子讲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体现的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哲学思想。由此可见，土家族苗族对汉文化的吸收、传承与弘扬。
　　
上船、坐稳，船工兼导游的男子，便开始讲解船工文化：酉水河
　　
水流湍急险象环生，有时出船遭遇风雨雷电，漩涡激流，船毁人亡是常有的事。
　　
为了趋吉避害，由此衍生了一套上船号子，起橹号子，摇橹号子，以便给船工壮胆助威，提振精气神。
　　
称之为“橹”的，是一根修长结实的树杆，一头固定在船头，一头在水中，左右各一。以前既没有救生衣，也没有发动机，只能靠摇橹推动船只前行。风和日丽还好，如遇风高浪急，稍有不慎，很容易掉入水中。
　　
我们站在船头体验了一把，摇橹既考验臂力，又考验站功，可以说是个全身运动。难怪，长期在水上劳作的船工们，一个个体型精瘦灵巧，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接着是听山歌，除了阿哥阿妹之类的情歌对唱外，还有时节花草风物对唱，既有趣味又长知识。在具有民族特色的腔调中，看沿岸独具特色的吊脚木楼，倚青山面碧水，隐映在一片苍翠密林中。这种远离了城市喧嚣的清逸散淡，是多少尘网中人的心之所向啊。
　　
船行一段，停靠在一码头，再上另一条彩船，去体验一把当地的婚俗文化。
　　
上岸，我们扮作送亲的队伍，由当地导游带队，进入一条林木幽深的小径。走在石板铺成的羊肠小道，沿途可近距离看到依山傍溪的吊脚木楼，真正是溪水门前过，卧听溪水眠。
　　
不过许多木屋都空着，目前少有人居住。年轻人为了更好地发展，大多搬到镇上去了，留下的多是中老年人，其中两名老船工就居住在此。
　　
走到一处开阔平坦的峡谷，有一顶大红花轿停在小木屋旁。带着好奇走进屋内，观看陈设，只见卧房里铺着大红的床单被褥，堂屋陈列着一对大红的蜡烛。
　　
廊檐的花轿前，摆放着举行土家婚礼的仪式酒，一派红红火火的喜庆氛围。
　　
大家推举两名夫妻同游的小伙伴，来演绎这场土家婚礼。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大红婚服，导游团队的李姐扮演“新娘”的亲人，演出哭嫁。她边哭边说着土家话，大多没听懂，只听得几句：“你要金开口慢开言，要勤俭持家孝敬公婆”之类嘱咐的话。人类的情感，不分地域，不分种族，都是相通的。
　　
哭嫁完毕，“新郎”将“新娘”背上花轿，前后各两人抬起花轿，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谓之“颠轿”。在锣鼓唢呐的伴奏中，为婚礼活跃气氛，闹中取乐。为了表示对轿夫的感谢，“新郎”要给轿夫大红包，多少不限，算是心意。
　　
花轿转了一圈，相当于娶亲到家，接着是喝酒，拜堂，入洞房。最后，活动在一串欢声笑语和鞭炮声中结束。
　　
在原生态慢节奏的社会生活中，人们更注重仪式感，而这种仪式感更有利于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以便互帮互助，抱团取暖。在快节奏的当今，这些暖融融的乡情、亲情，都渐渐遗落在时光里了。
　　

　　
三、凤滩码头乘船
　　
凤滩水电站，位于湖南省沅陵县沅水支流酉水河上，作为世界最高的空腹重力拱坝，以其雄伟的气势，连接两座大山，横亘在宽阔的水面。
　　
我们刚才乘船是在酉水河的下游，过了电站，在凤滩码头乘船，溯河而上，前往小溪码头，需要走四十分钟水路。
　　
听船工讲，在凤滩码头乘船，走四十公里水路，就到了芙蓉镇。芙蓉镇以前叫王村，因刘晓庆姜文主演的《芙蓉镇》出名，吸引了大量游客。因那里人太多，商业气息太浓，我们就选择了少有人至的神秘之地小溪村。
　　
上游河水更为丰沛，水质清澈，碧玉般晶莹剔透。傍晚时分，正是夕阳漫天的时候，站在船头，迎面吹来的山风凉意沁人，宛若秋风，竟让人忘了这是八月的暑天。
　　
船工六十多岁，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人，肌肉紧实，眼神明朗，很有亲和力。我看他开船很简单，就是把握方向盘，左右调整航向。
　　
我也想学开船，接过方向盘，在船工的指导下，掌舵前行。因为重庆下过几场暴雨，泄洪到酉水河，河面漂浮着一些水草枯叶。船工说要避开这些水草，以免缠住螺旋桨。去小溪村的河面上，几乎没有来往的船只，只有我们这条船在航行，我学开船，一点危险都没有。
　　
前往小溪码头的河面上，有许多支流，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若非记忆惊人，很容易走错路。
　　
我在想，第一个走进小溪村的人，是否如陶潜笔下的武陵人，在无意中闯入。
　　
两岸青山映碧水，一路前行赏夕阳。景美不觉路长，倏忽间，就到了小溪码头。岸边停着许多船只，岸上，立着一块大石碑，刻有“永顺县小溪镇小溪村”字样。
　　
村庄区位处注有：“小溪村距离永顺县150公里，通行时间5小时，道路狭窄弯曲，多陡坡急弯”。从湖北天门到张家界，跨省，走高速，也只花了5个小时。可见山路是多么漫长，修建山路的人是多么可敬可佩。
　　

　　
四、神秘小溪，隐世桃源
　　
别以为上了岸就到达终点了，还得继续乘车，走四十分钟山路呢。去往小溪村的山路幽窄，一侧靠山，一侧临溪，一路溪水淙淙……
　　
真正是水为山之魂，山为水之魄。大山因泉水的润泽，更为挺拔清峻，树木因泉水的滋养，更为苍翠灵秀。山里为何凉意沁人？树木过滤了暑气，山泉化解了暑热。
　　
车，一路向着大山深处飞奔。心想：沿途的风景已经扣人心弦、摄人耳目了，这小溪村究竟是怎样一个神秘的所在，潜藏在大山深处，与世隔绝般。在交通发达的今天，尚且车船辗转；在靠腿走路，靠撸行船的久远年代，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也，是常有的事。
　　
傍晚七时许，山岚四起，暮色低垂，路上依稀多了散步的行人，一看就是远道而来，在此避暑的。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鸡鸣犬吠，袅袅炊烟，夹杂着米饭的香气。顿时，一颗心在烟火气息中安定下来，终于抵达了此行目的地：小溪村！
　　
只见两山的峡谷口，一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楼阁矗立眼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楼门正中间刻有“神秘小溪”字样，人从楼底穿过，抬头可见红黑相间的太极图。
　　
太极图，中华民族第一图腾，为人类始祖伏羲氏所创，阐明宇宙阴阳之道也。在湘西，太极图总是安放在最为醒目的位置，再次印证了土家文化中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共生的理念。
　　
车停在一座四层木楼前，名曰“湘泉山庄”。走进，实为五层，朝山的一面，一层的半边屋脚立在溪水中，恰好溪水屋下过，枕溪听雨眠。对于生活在拥挤的城市，压力大，经常失眠的人来说，居住于此，就不必再从手机里，寻觅潺潺溪水声助眠了。
　　
我住三楼，木楼南北两侧都有走廊，北侧可见远山、见溪流，往右看可见朝阳，往左看可见落日。南侧走廊面街，正前方是一座大山的断壁，正好遮挡风雨。顺着青石板街望去，两边的木屋一直延伸到山脚。
　　
安顿完毕，到一楼临溪的餐厅吃晚饭。领队事先与山庄老板接洽好了，安排了几个硬菜：散养土鸡汤，腊味野猪肉，熏肉，溪水鱼，再就是野山笋，蕨菜，阳荷，丝瓜，南瓜等乡野土菜。我觉得最好吃的就是丝瓜和南瓜，味道特别清甜。为何？因为山区土壤富含微量元素，且山泉水本身就是甘洌清甜的。
　　
酒足饭饱，当然要沿村走一番，看看山里的夜景。在船上就听船工讲过，从小溪村迁走了六千多人，村里除了一部分开旅馆做生意的外，大多是原地土著；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愿离开故土；有的中年人，搬到镇上去了，因缺乏谋生技能，又返回来了。守着大山，种点粮食蔬菜，采点山货，日子还过得安稳惬意。
　　
山里的气温大约26℃左右，山风清凉，沿路都可以听见潺潺溪水声，夏虫悠鸣声。一些老人们坐在门口闲聊，没有震耳欲聋的广场舞，也没有七彩的霓虹灯，只有一份宁谧祥和。
　　
我把山里的图片分享给朋友，朋友说：看着这些图片，心就静了，心情也好了。要是我住在这样的地方，我一年可以写几本书呢。我信。
　　
不由想起沈从文的一句话：有人常常会问我们如何就会写小说？倘若我真真实实地来答复，我真想说：“你到湘西去旅行一年就好了。”
　　
每天看到的是灵山秀水，听到的是清溪蝉鸣，交往的是淳朴温良之人，行走在如诗如画的风景里，在慢悠悠的生活节奏中，你的心安静了，你的眼澄澈了。
　　
你对天地的爱，对人间的爱，如溪水充盈心间，你将内心的情感尽情释放，不就是那倾泻而下的飞瀑流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