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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旧时光】可克达拉:梦入精美的小城(散文)

【晓荷·旧时光】可克达拉:梦入精美的小城(散文)
作者题记:那个地方如此诗意,让心紧紧地体贴着天堂的温暖。我热爱她所有的一切,像热爱父亲的故乡那样,让她也成为我梦境里的天堂!
  

  

  
可克达拉,绿色的草原。
  
坐落在伊犁大草原的中央,绿色已经成为这座军垦小城的最大标志。
  
我曾经去过这里,在一行行长短不齐的小路上,不止一次享受着她诗歌般的夜晚。
  
站在小城的广场上,这是这座城市的心脏跳动之地。在这里的每一夜,她给我的每一天,都是一首轻曼抒情的诗境:绿色遮阳,林荫小路,笔直街巷,出门见山;空气中泛动着西天山的阵阵清凉,鼻孔里流淌着苹果的香味,眼前是弥漫着雪峰的清光和异域的情致,还有无数个被夜晚双手送出的一捧清雅。
  
美丽的夜色多么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耶,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我曾经是这里的人,有一种看不见的根就扎在这里的泥土上。几十年前,就在连队的小屋里,随着一声啼哭,我从母亲的身上落下了剪断脐带的血。如今,重新回到这里,脚踏在这片温暖的黑色泥土上,似乎急于用生命的礼物,去祭典过去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刻意地想去找回故乡才有的感情。
  
在这首被时光磨亮的歌声里,我又一次到来,就是想倾听她今晚银白的月色之声,拥有一次她的夜晚所有的一切。
  
我有半个生命在这里!
  

  

  
此时,我就独自行走在你精美的小城里,用分享快乐的心情,体味着上个世纪传承不变的熟悉。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父亲从山东跑到新疆,第一个抵达落脚的地方,就是伊犁兵团的阿力麻里苹果城。在那里,他和许多到来的年轻人,拼尽一个年轻人体内的力量和汗水,开荒挖渠盖房,上班种田守边防;在那里看山看水看着国境线以外的世界,拥有着一个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然后,他在那里娶回了内地的妈妈,又在这里生育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从此,被改变的生活轨迹,让他从18岁开始,用一串深深的脚印,拥有一份对于可克达拉的浓郁情感。
  
后来,在国家的统一安排下,当地的兵团人抽出骨干力量,举家迁往塔城、阿勒泰开始新的屯垦戍边。随着连队集体搬迁,他跟着大部队到阿勒泰的第十师,重新在额尔齐斯河两岸盖房修水渠开荒种地,继续在新盖的土坯房里,养育出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
  
调到阿勒泰后没过多久,父亲就连续回过两次伊犁老团场,住在老乡的家里,和熟悉的朋友们吃饭叙旧,感受着这里的变化,接着邀请他们有时间,到自己的新家去玩几天。七十年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信是我写的,每封信里都充满着思念之情,一个一个地问候他的老朋友们,也问过他曾经住过的房子现在是谁住了,心中还是没有丢掉自己住过的那一个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代兵团人的年龄在慢慢增大,很快就到了退休时间。进入新世纪后,父亲和很多朋友和老乡们,慢慢就失掉了联系。只知道他们退休后,有回内地落叶归根的,有跟着儿女在别的城市生活的,也有很多人因为生病和衰老,相继离开他们热爱的人间。
  
最后,他的电话本上只剩下一个叫刘根生的老朋友。当年,他们从一个村里出来,一起坐火车到新疆,又分到同一个连队。最后,刘根生留在可克达拉,而他却搬到了北屯。
  
我去过几次,问过很多人,也没有找到父亲的这个老朋友!
  

  

  
伊犁的气候环境,素与人们印象中的干旱少雨燥热截然不同,在新疆大地上属于另一种类别。位居西天山腹地的峡谷平原,溪水河流泉涌遍地流淌,森林草木异常繁荣,种田的土壤多为肥沃的黑土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种什么长什么,每年的收成都不错。尤其是气温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空气潮湿,很适合人居住,难怪历代封建王朝都会把统辖西域的首府放在这里。
  
可克达拉与伊宁市相距不远。境内的农业资源相当丰富,拥有白杨河、克拉苏河、达尔布图河、玛纳斯河等23条大小河流,河床里郁郁葱葱,河岸边绿意映天,田野里阡陌相连。尤其是身村高大的钻天白杨树,一行行,一排排,遍布垦区境内,用整齐的身体,相间有序地把广袤的田野,隔成一块块整齐的军垦条田。
  
可克达拉的成名,源自于一部电影主题曲。1959年,为拍摄反映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生活的纪录片《绿色的原野》,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导演张加毅带摄制组,来到可克达拉草原(即兵团农四师六十四团所在地)体验生活。在伊犁河北岸的可克达拉垦区,整个地势开阔平坦,四季气候宜人,每到春夏之交,旷野上是连天的碧草如茵、脚下是铺满的繁花绿叶,当地的人们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可克达拉”,译成汉语就是绿色的原野。为开发这片异常美丽却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兵团战士们手擎“八一”军旗,靠着双手挥动着铁镐头,靠马拉犁杖和有限的几台拖拉机,硬是把无垠的荒地变成了大片条田。远处,成群的牛羊在原野上吃草,开发出来的土地上已经遍布绿油油的禾苗。银白的夜色里,习习的凉风中,他听着人们低吟的柔情歌声,感怀着兵团人深切思念远方的亲人的心情,激情之中创作的《草原之夜》,优美的旋律从此诞生。随着电影纪录片的播放,这首歌曲随即火遍全国各地,吸引着内地的大批年轻人背着行李、走出家门,坐着火车、汽车和马车,前来新疆投身神圣的屯垦事业。
  
在新疆,一首歌成就一个地方,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草原之夜同样让可克达拉,用无比柔情、充满激情的歌声里,成就着一座新兴小城的繁荣。
  

  

  
记得,我第一次去可克达拉,是10年前的一个夏天。
  
当地的朋友找到我,从宾馆里拉着我进到夜市。那时,可克达拉还是团部,没有成立市区,可是,她的夜晚就像注定一样,拥有着一个城市前世的繁华。虽然只是一个小团场,这里的人们收入并不太高,热爱生活的激情和留恋制造人间烟火的气息,能让一个外来的人,瞬间忘掉你正身处在国家的边境线。
  
就在羊肉烤炉冒出来的孜然味里,我吃着肉,喝着啤酒,第一次在《草原之夜》诞生之地,身临其境听着新版的歌曲。趁着上半轮弦月的清凉,沐浴着河谷的水汽,有一种母胎羊水沐浴在身上的丝滑。刹那间,我有一种重新活过,隔世曾经来过的熟悉感。这才是我父亲的草原和母亲的河,这才是月光下思念远方的真实。我被自己的莫名感动吓着了,不知不觉间,两行清凉游动的泪水,缓缓地从我的眼角流出,又顺着脸颊淌到了嘴角,品尝着这份结晶的情怀,故乡,难道就是一份淡淡的咸味?
  
从那以后,工作与生活上压力,带给我多么的沉重。这首《草原之夜》成为我的曲目,成为轻声安慰和轻松抚摸我心灵起伏的银色手指。业余时间,独自一个时,不论是吹笛子吹口琴,还是弹着吉它拉提琴,她始终成为我每一次的首曲和终曲。伴随着这首曲目的缓缓结束,重负之下的我,重新换上了一份最好的心情。
  
当天晚上,我给远在北屯的父亲打去电话,告诉我正在可克达拉,就坐在他最早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感受着他年轻时站在月夜田野上的无限情感。那天,我说了很多,他听了很多,也问了很多。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舍得放下电话,问我这个,又问我那个;从连队的老屋到他认识的人,从他种过的条田到他拉着铁犁耕土的荒地;仿佛一关掉电话,他记忆中的激情岁月,他曾经骄傲的年轻时光,就会被立即隔断从此流失再也找不见了。
  
我特别理解父亲的这种心情,特别在我也成为一个退休老人后,满怀期盼地重返最早故土,才最终懂得一个人与一片土地之间,真的有一种眼看不见却被紧紧系着的那根红线。
  

  

  
在可克达拉市的夜市上,我很早就认识一个叫叶尔波力的哈萨克朋友。可以说,他是最早一批进入这座城市的生意人,后来,又把自己的弟弟也接了过来,俩人一起做烤肉,卖串串,也卖架子肉,成为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他老家也在阿勒泰,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以前并不认识。到了这里,才知道,他在家乡时,从小就喜欢摆弄牛羊肉的生意。
  
刚来时,才20多岁年龄,浑身有股子使不完的劲。给自己干活,尽管累得直吐舌头,可是,能天天看着钱进腰包,这样的活着真有力量!
  
开始那几年,他忙着做事业,跑牧场、找牧民、买活羊,然后拉回家宰杀,大量的肉是供应给当地饭店,剩下时间自己也做小卖买。切成小块的肉做羊肉串、剩下的剁骨做架子肉。可克达拉这个地方让我富起来了,我喜欢这里。他自豪地告诉我。
  
后来,家里的父母让他立刻回家,把早已定亲的姑娘娶过来,我也从头到尾参加了他的婚礼。婚礼一结束,小夫妻就径直到这里。老婆有文化,不仅人能干,肚子也很争气,先后生下聪明漂亮、健康活泼的一儿一女,新楼房也全额现金的买到手,天天又不少挣钱,真像他说的那样,到了这个地方,就不想走了。
  
因为都是阿勒泰老乡,每次到伊犁出差旅游,都要跑一趟可克达拉,专门去看看他。反正两地之间并不远,坐上班车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再一次吃他的烤肉串、烤羊腰子、一白一黑和架子肉,他不喝酒,却拿来让我喝。我就自己一边喝着一边看他干活,边吃边喝的和他聊天,说说阿勒泰发生的新鲜事,谈些我们都认识的朋友生活中遇到怎样的事。然后,听听他计划自己的未来,他想开一家民族风情的餐厅,当上真正的老板。
  
每一次来他摊位上,他都能猜到我的喜欢是什么,用一首《草原之夜》开始丰盛的宴席,而且是不同的歌手,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我们以前在一个家乡,现在,又在同一个新的家乡!他低着脑袋切着肉块对我说。
  
不正确,我爸爸以前的家也在这里,我在这个地方生的!我却举着酒杯向他得意地炫耀着。
  
对于这座年轻的城市,可以说,我最先是从歌声里认识她的,然后才是从叶尔波力那里熟悉她的,最终成为一种永远忘记不掉的心结。离开他的摊位,行走在淡雅清新的夜色里,趁着一地朦胧月光,遍地果木的香味让我生出醉态。夜色的委婉,抒情的低唱,朋友的陪伴,再一次唤醒我心底蛰伏许久的故土情怀。
  
有时,这座城市的第一旋律属于歌声的;有时,城市又是夜色制造出来更多的优美;更终的归宿,是我知道了,她属于我父亲的草原!
  

  

  
每一次去伊犁出差旅游,无意间,我都会去父亲说过的那些地方走走。阳光下,穿过大片方整的条田,条田里禾苗茁壮;走走笔直的林荫公路,看农忙的职工起伏在田野中央;清晨中,转一圈满是小楼砖瓦的团部和营部;傍晚时,看着远方的天山,迷离的目光和愿望的心中,让我盼望着今晚的依旧月夜如水,在心中的那片大地上,自然而然地响起这首披满东方风情的小夜曲。
  
可克达拉市成立后,交通、环境、市容和城市建设,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一个弥漫着农业气息的兵团垦区。她距离伊宁机场仅20余公里,行走特别方便,旁邻312、218国道及中哈国际铁路等交通大动脉,成为与伊宁市、霍尔果斯经济开发区、都拉塔口岸互通互联的共同体。几年光景,已经形成以农业深加工、口岸贸易、制造业为基础的产业体系,具备着长期快速发展的明星潜力城市。
  
和父亲通电话时,我就把看到感到的这些新变化讲给他听。他的耳朵就像一块贪婪水份的海绵,把我的话一声不响、一滴不留、全部不剩地保存在他日渐萎缩的记忆里。每次挂断前,总会听到他发出长长一声惋惜,如果当时留在那里,就好啦!
  
我也是这样替他想的。
  
可克达拉,变成一个来了就不想走、走后仍然怀念的好地方,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上,和她有一种血缘的亲近。
  
有时,会突发异想,绿色掩映的天山小城,中国西部边境线上的家园,是否也从遥远的国度里,渴望能用力地找到我拉住再暗示我,用生命本有的力量,记着一首古老的歌曲,记着白杨树下的身影,记着这个带着歌声向无数人梦里走来的小城。
  
接近和溶入她,正变成一种宿命的使然。引导我,从父亲的脚印里找到她,从血液的记忆里找到她。
  
我和她之间,莫非真有一种宿命的关系:上一世,我曾在这里来过;这一世,就必须来圆好一场梦。
  
二〇二三年七月二十八日于乌鲁木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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