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落红不是无情物（散文）

　　
清晨，推开阳台门，我惊讶，那朵月季花的花瓣散落了一地，花蕊枯黄成了老太，花萼干瘪，可依然倔强地守卫在枝头。我不知道阳台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听到花落的声音。
　　
记得昨天傍晚，我去过阳台，镂空了的月季花依然很美，我用手抚摸过，并且捧起花朵，想闻到它的花香，可我满嘴苦味，我什么也闻不到。
　　
我只是端走了它旁边的那盆杜鹃花。
　　
杜鹃花是五天前买的，就在人民路和太史大街的十字路口。一位矮个子大哥，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装了蟹爪兰、马蹄莲，大部分为杜鹃花，大盆，小盆。大哥带着口罩，声音洪亮，丝毫没有阳康后的蛛丝马迹。他正在和卖麻花的大姐聊天。看见我过来，就说大盆30元，小盆20元。我要了一盆小的，给了他15元，他很爽快。麻利用塑料袋装好递给我说：“这盆花花骨朵多，放在家里，让它慢慢开放。”回家后，我把它放在阳台的西头，就在月季花的旁边。这里每天阳光照射的时间最长。
　　
两天后，杜鹃花的花骨朵都在跃跃欲试，有几朵，已经露出玫红。月季花仍旧文静、优雅。竹节海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曳出了两枝粉红，让心一样的铃铛，随着阳光，叮叮当当地响亮。
　　
周末，突然下雪了，预报降温8度，阳台上温度也逐降。我看见杜鹃花的花瓣上有了点点暗黑，想，这新到家的杜鹃该不会是冻着了？于是，赶紧把它从月季花旁边端走，放在客厅的窗台上。
　　
难道月季花是在嫉妒？月季花性格有如此刚烈吗？
　　
月季花是月季树上的第几朵花，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记得从菲儿妹妹手中接过的时候，已经鲍蕾满枝头。带回家后没几天，红色、粉色、黄色、橘色的花儿，斑斓了整个阳台。后来，只有红色的的花儿，一朵接着一朵绽放。淡淡的香味，迷了芦荟，醉了月影儿，痴了橡皮树，弯了三叶草，还有那一棵无名树，发呆地翠绿。
　　
我几乎每天都在关注那朵月季花，它刚生出花蕾时，它的花萼，就像婴儿的胎衣，紧紧把花蕾包裹，花蕾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长大。大点，再大一点。突然，一夜之间，花萼轻轻地，轻轻地松开，花蕾裂开缝隙，露出猩红。
　　
花萼眨巴着眼眉，它有些激动，阳光下，闪动着晶莹，好像是泪花。它知道，自己全心呵护着的生命，用爱相拥着的花蕾，终于长大，它要挣脱它的怀抱，自由绽放。
　　
猩红从花萼中用力挤出，层层花瓣清晰可见。可是那花萼，仍旧像是一只大手，托扶着花朵，生怕花的散落，花的伤害。
　　
月季花调皮地，让两片花瓣探出尖尖的红角。
　　
终于，五片花萼完全松开了。
　　
花萼知道，它的放手，就是花儿独自面对自然界的开始。
　　
花枝上，诸多翠绿的叶子，映衬着一朵娇艳。我突然觉得“绿叶配红花”，着实很好。花枝头，花瓣一片牵着一片，慢慢地张开。轻点，再轻点。我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夜晚里，阴天下，有人的时候，没有人的时候，热情地，勇敢地，坦荡地，吐露心声。
　　
花香淡淡地，弥漫了一地的灿烂，包括阳台上一盆三叶草。
　　
你看，三叶草的藤又在发它的芽，长长的，红红的，嫩嫩的，冷不丁冒出来几片新绿，犹叠碧叶半遮面，羞涩吗？而最顶端的，仍旧是一丁点的绿，大概，还是在酝酿，该是三叶，还是四叶吧。我不敢惊扰它们。黄色的碎花，开得不少。阴凉处，五片花瓣围成一个个黄色的小围栏，守护着绒黄的花蕊。中午的阳光，暖暖地、轻轻地一抹，花瓣像是听到了召唤，齐刷刷打开，花蕊星星点点的，昂扬了头，朝着镂空了的月季花，微笑。
　　
看来，阳光下，什么都是勇敢的。
　　
我依旧坐在阳台上看书。
　　
突然，一片紫色的月季花瓣从书中掉落，躺在我的手心里。奥，我想起来了，去年花开花色最艳、花香最浓的时候，我摘下一片，夹在书中的。我用手指慢慢举起，仔细端详，它薄如蝉翼，色如残血。
　　
我瞅着身边的那朵月季花：难道它真的在用生命做最后的抗争？
　　
我拿出相机，要给那朵月季花和散落在地上的花瓣留个影儿。瞬间，闪过的镜头中，另一枝的最顶端，新的一朵月季花鲍蕾，正在孕育。
　　
于是我想起“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知道“一鲸落，万物生。等生死，齐万物。”
　　
我看到过“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从来不是生命中的一个人或者一个物，而是生命的流动状态，是一鲸落，万物生的流动。”
　　
我明白了庄子“等生死，齐万物”的更高境界：“要珍惜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无论是动物还是花朵草木，我们要接纳的是万物的能量在不断地转换，即便是弱肉强食，强者最终也将逝去他的能量，也将滋润这个世界新的生命。敬畏宇宙天理，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循环中保持永恒不变的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