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龟兹国位于今天新疆库车,这里不断有考古新发现,也有很多谜团待解开。单独开凿于库车克孜利亚大峡谷悬崖之上的阿艾石窟,是一座“另类汉风”石窟,其中的壁画题材和风格效仿了敦煌做法,却又不遵循套路。是谁在这峰谷交错、难以攀爬的荒境开了一方净土?
近日,中央编译出版社推出新书《中国石窟之美:走进西域》,澎湃新闻节选其中“阿艾石窟”一节,跟随作者的视角,感受这座融合了各地风格的西域石窟之美。
新疆库车大峡谷景观
在新疆库车一个重要的发现是阿艾石窟。一个叫吐地阿孜的维吾尔族牧羊人经常到野外去采草药,1999年4月的一天,天气还比较寒冷,他爬上悬崖采草药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佛教石窟,窟里留存的壁画非常精美。后来考古学家又从这个窟的地面堆积物中挖出一些如拳头或指头之类的泥塑佛像残迹,以及一些从窟顶上掉下的壁画。阿艾石窟是一个奇特的洞窟,它的奇特之处在哪里呢?
库车大峡谷悬崖上的阿艾石窟
第一,它单独开凿在悬崖之上。龟兹国几乎所有的石窟都是以成群的方式出现,有的石窟有好几百个洞窟,比如克孜尔就有300多个洞窟,已经编号的有200多个,库木吐喇、森木塞姆以及一些小型石窟(如台台尔石窟)至少也有十几个洞窟,可为什么阿艾石窟却是单独的一个呢?这是第一个没搞清楚的谜团。
第二,它离地面将近40米,有十几层楼高。我印象当中,阿艾石窟特别高、特别陡,普通人几乎不可能爬上去,如果普通人都爬上不去,那为什么还要造这个洞窟呢?窟里画的那些壁画,塑的那些彩塑,又是给谁看的呢?这是第二个令人不解的谜团。
第三,它的壁画内容和艺术风格跟敦煌石窟的特别像,却跟本地其他石窟大不一样。为什么在龟兹国的国都附近造一个佛教石窟,不选择本地广受欢迎的题材和风格,却选择敦煌汉地流行的题材和风格?壁画上的人物形象,面部、体型、用色等画法都是“唐风”。“唐风”就是以唐朝首都长安为辐射中心的绘画风格,可兹比较的对象是敦煌壁画。这种情况我推测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绘制这个石窟壁画的画家来自敦煌,现在我们虽然无法证实这种猜测,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另一种可能是供养人来自内地,他们在建造这个石窟的时候选择了他们喜欢的、熟知的和尊敬的一些题材和风格。
阿艾石窟内景
阿艾石窟不仅孤悬崖壁高处,而且与周围其他石窟在内容和风格上完全不同,这令人感到疑惑,为什么这个窟的主体采用了“唐风”,而不是本地的题材和风格?幸运的是,窟里现今保存了相当数量的供养人题记,这为我们了解这个石窟提供了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
没有“组织观念”的题记
阿艾石窟的供养人题记可以分为两组,一组是不太正规的供养人题记,另一组是比较正规的供养人题记。
第一组供养人题记书写于窟顶千佛的排列空隙之间,乍一看虽然不太正规,但却是原来的供养人题记,所以研究价值非常高。这些供养人题记总共有17条,其中能够识别的有14条,另外3条仅存长条形框子。可识别的14条供养人题记中只有5条比较完整,其中包含的姓氏使我们大致能够了解这些供养人的身份,所以接下来我们对这5条比较完整的题记做一个分析。
阿艾石窟壁画题记
第一条题记为:“申令光敬造十方佛供养”。申是一个汉姓,申令光供养的佛像叫十方佛,也就是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十个方向的佛。十方佛为大乘佛教的信仰方式,其指代宇宙中的一切佛。
第二条题记为:“李光晖造十方佛一心供养”。李也是一个汉姓,而且在唐代是皇家姓氏。李光晖所造佛像也是十方佛,十方佛这种大乘信仰跟龟兹本地的小乘信仰是不一样的。
第三条题记为:“寇后男善爱造七佛供养”。寇后男就是寇后的儿子,名寇善爱,他造了七佛。
第四条题记也为:“寇后男善爱造七佛供养”,可见寇善爱将同一条题记书写了两遍,估计他是对第一条题记不满意,然后又写了一条,而不是供养了14尊佛像。七佛的概念比较模糊,有“过去七佛”和“药师七佛”之分,我认为这个窟的七佛为药师七佛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它符合这个窟的大乘信仰倾向。
第五条题记位于第三、四条题记的旁边,为:“妻白二娘造七佛一心供养”,寇善爱的妻子姓白,叫白二娘,也是供养的七佛,不知道白二娘供养的七佛跟寇善爱供养的七佛是不是同一组七佛,既然他们是夫妻,很有可能是共同供养,只是题记分开书写而已。
阿艾石窟壁画题记
这五条供养人题记承载的信息量非常大,题记中的人物很可能来自唐朝内地的长安和敦煌,甚至可能有皇族李姓的人参与了造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唐王朝在龟兹建立了安西都护府,驻扎在这里的军官、士兵和文职官员就来自内地。敦煌是汉人聚居区最西边的一个据点,从敦煌到西域的人,我们在史料上也可以查到。史载唐朝有一位将军名叫侯君集,他奉李世民的命令带领唐朝军队从长安出发往西打仗,到了敦煌后,他不仅把敦煌的行政关系做了梳理,而且还在敦煌招兵,敦煌一些人就加入了侯君集的部队,比如贞观十六年(642)开凿的莫高窟第220窟,供养这个窟的翟家人就有人参了军,因为窟里的供养人题记中有“昭武校尉柏堡镇将”这样的军衔。
敦煌莫高窟第220窟东壁门上供养人题记
侯君集的部队里既有从长安出发的皇家队伍,也有在敦煌加入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在侯君集的带领下打下离汉地较近的高昌国后,直捣龟兹国附近的焉耆国,唇亡齿寒,龟兹国想去救焉耆国,但是挡不住唐军的势如破竹,唐军把焉耆国打下来之后,又把龟兹国打了下来,并在龟兹国建立了安西都护府。
以上是阿艾石窟开凿的历史背景,据此我们推测,开凿阿艾石窟的李姓、申姓、寇姓汉人既有可能是长安人,也有可能是敦煌人,我认为其中一定有敦煌人,因为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阿艾石窟的壁画风格跟敦煌壁画如此接近。
阿艾石窟壁画《千佛图》
在这一组题记里,特别值得注意的一个人物是寇善爱的夫人白二娘,这个白二娘可能有两种身份,一种是龟兹皇家女眷,因为白姓是龟兹的皇家姓氏;另一种是普通百姓,白姓除了是龟兹皇家姓氏外,普通百姓也有姓白的,就像唐朝皇家姓李,但并不是说姓李的都是皇家的人,姓李的也有普通百姓。就算白二娘是普通百姓,但白这个姓氏本身仍然是一个身份的象征,因为唐朝有赐姓一说,于阗国国王的李姓就是由唐王朝所赐,比如最著名的李圣天,那么白二娘的白姓会不会也是一个赐姓呢?
这一组带有随意性的、不正规的题记为什么书写在窟顶千佛的缝隙之间,我们不太清楚原因,虽然它们没有正规题记分量那么重,但它们是可信的原始题记,如果没有这些题记,我们对这个石窟的了解就会停留在表面的、肤浅的状态。
阿艾石窟壁画尊像图
题记旁边为何不画供养人像
阿艾石窟另外一组供养人题记位于墙壁上一身一身佛、菩萨等尊像画的旁边,题记书写得比较规范,保存状况也比较好。
第一身坐佛说法像,旁边题记不存。
第二身药师佛立像,旁边题记为:“清信佛弟子行官□□□年五月十五日□拜”。“清信佛弟子”通常是供养人的自称。行官是唐朝官僚体系中的中下级官员,有传下达、巡视和告令的职能。带有行官的供养人题记排在阿艾石窟其他供养人题记的前面,说明这个窟的供养人身份不高,行官便已经算这个窟的高官了,那么其他供养人估计大多是商人或平民。
阿艾石窟左侧壁文殊菩萨像
第三身坐姿文殊菩萨像,旁边题记为:“文殊师利菩萨似先兰为合家大小敬造”。“似先”是一个复姓,就像欧阳一样,兰是他的名,似先兰为他一家人造了这尊文殊菩萨像。
第四身卢舍那佛立像,旁边题记为:“清信佛弟子寇庭俊敬造卢舍那佛”;第五身药师佛立像,旁边题记为:“清信佛弟子寇庭俊敬造药师琉璃光佛”。寇庭俊在这个窟里供养了两尊佛像,一尊为卢舍那佛,另一尊为药师佛,有意思的是,前面行官已经供养了一尊药师佛了,寇庭俊还要再来供养一尊药师佛,并且和行官供养的药师佛一模一样。
阿艾石窟左侧壁卢舍那佛及供养人题记
在敦煌以及内地石窟中,供养人题记一般都写在供养人画像旁边,有的还在题记中写上供养人的愿望,而在阿艾石窟中,供养人题记都只有文字而没有图像。为什么阿艾石窟不画供养人画像呢?是有意加重文字分量,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画像留在墙上呢?为什么这个窟的题材和风格模仿了敦煌的做法,供养人画像却不遵循同样的套路?迄今为止,没有人弄清楚这些问题。
敦煌莫高窟第107窟喜和母女供养像
阿艾石窟的供养人没有一个完整的组织观念,尊卑长幼和排列顺序都比较混乱。在敦煌石窟中,供养人题记和画像前一般都会有一两个和尚或尼姑端着香炉在前面引路,但是阿艾石窟中既没有僧人引路,也没有供养人画像,仅在题记框中书写了供养人的名字和供养的尊像,这种情况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阿艾石窟孤悬崖壁的线索,即它可能不是由正规寺院的和尚配合世俗供养人进行有序规划后修建的洞窟,而是一些世俗供养人凑在一起开凿的一次性洞窟,洞窟完成后就作鸟兽散,再不开新窟了。
另外,阿艾石窟被水淹过,水将泥沙冲下来积在地上,埋藏了一些泥塑佛像残块,考古学家将泥沙清理完以后,这些佛像残块得以重见天日。这些佛像残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艾石窟离地面那么高,是不是它曾经被当作一个秘密仓库?会不会只有破碎后的佛像才被放在这里?这些都是非常有意思并需要解答的谜团。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
“西方净土”里的乐舞队
阿艾石窟里最重要、最有价值的是墙上留下的壁画。该窟正壁描绘了一铺西方净土变,也叫观无量寿经变,其使用了比较标准的西方净土变构图,中央为西方净土极乐世界的场景,两侧有两条挂轴似的竖式条带,一边绘“未生怨”,另一边则绘“十六观”。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观宝楼”
“未生怨”和“十六观”是配合西方净土变而表现的故事性场面。“未生怨”讲的是阿阇世王把他的父母关起来,要把他的父母给饿死的故事,因为他们前世就结下了冤仇——阿阇世王前世是一位仙人,当他还未转世出生前,他的父母为了得到一个儿子,就去杀了这位仙人。还未出生就怨恨父母,就叫“未生怨”。阿阇世王的母亲韦提希夫人想不通为何会有这样的痛苦,于是去请教佛陀,佛陀告诉她应该去修“十六观”,通过十六种观法的修行最终可以进入西方净土,以达到解脱。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不鼓自鸣乐器”
阿艾石窟的西方净土变使用了比较标准的敦煌式画法,整体分为上、中、下三部分。
上部为不鼓自鸣的乐器和撒花的飞天。乐器不鼓自鸣是说在空中飘着的乐器没有人弹奏就能鸣响,这是西方净土世界里的仙乐;飞天撒花则营造了一个欢快的场景。
中部为天宫楼阁,楼阁表现的也是敦煌壁画里常见的汉地建筑样式,天宫楼阁前部中央为“西方三圣”,中间大一点的佛像是阿弥陀佛,左右大一点的菩萨是观世音和大势至,周围围绕着大大小小的菩萨和天人听法。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阿弥陀佛”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化生童子”
下部为莲花池,池里有很多化生童子,如果壁画完整的话,应该有九个化生童子,合称“九品往生”,即往生到西方净土去的九个等级:上品上生、上品中生、上品下生、中品上生、中品中生、中品下生、下品上生、下品中生、下品下生。往生之前需要先在一个莲花苞里等待时间,级别越低等待的时间则越长,但是不管怎么着,总能进入西方净土。莲花池前面靠中间的部位为乐舞图,表现了较大的音乐和舞蹈场面,其中音乐人使用的乐器,有从西方传来的,有本地的龟兹乐器,也有从中原传来的,算是一个混合的乐队。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佛与菩萨飞来听法”
阿艾石窟的《西方净土变》使用了非常标准的三段式结构:天空、楼阁圣众和乐舞。虽然它几乎是照着敦煌石窟里的《西方净土变》来画,但为了适应本地的状况,它还是在构图上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由于这个窟的顶部是券形顶,而不是覆斗顶,它的上部就有一个半圆形的部位,这个部位不像敦煌石窟里的《西方净土变》一样做成方方正正的构图,而是让它自然延伸上去,如此一来天空部位看起来就显得更加宽广。这个小小的调整是对西方净土变的创新性补充。
阿艾石窟正壁《西方净土变》局部图“天宫阁楼图”
比别处漂亮的“佛像”和“菩萨像”
阿艾石窟除了正壁的大幅《西方净土变》之外,它的左右两壁没有像敦煌石窟那样绘大型经变画,而是绘了高大的佛教尊像画,其中既有佛像也有菩萨像,而且都有具体名称。这些尊像画跟敦煌壁画里的尊像画很像,但是它们也做了一些调整,这是非常有意思和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
左侧壁靠近门的位置为一尊坐佛说法像,画得很精美,不仅晕染层次丰富,而且造型饱满、用色漂亮,但遗憾的是它旁边的题记已经消失,完全没办法识别了。
阿艾石窟左侧壁药师佛像之一
坐佛说法像旁为一尊药师佛像,完整称呼应该是药师琉璃光佛像,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尊佛像。药师佛的主要功能是救死扶伤,而救死扶伤对于住在安西都护府的汉人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从中原或者敦煌打到这个地方,那是身经百战。期间既有可能会遇到本地人的起义,也有可能会遇到各种别的风险,药师佛对这些人的重要性再强调都不为过。
阿艾石窟左侧壁药师佛像之二
这尊药师佛的主供养人是一个行官,一个负责传达命令的中下级官员,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们知道他是需要药师佛保佑的。药师佛一手持锡杖,一手托药钵。药钵在敦煌石窟以及其他石窟中一般都画得不大,而且通常是画成木质或陶质,可是行官供养的这尊药师佛却托了一个圆形的玻璃药钵,上面雕有好多花纹,这个太特别了。这么精美的玻璃器皿,龟兹国造不出来,中原内地也造不出来,它应该是亚述帝国(今叙利亚)所造。
阿艾石窟左侧壁药师佛像手中“药钵”
寇庭俊在行官供养的药师佛后面又供养了一尊药师佛,这么多人都需要药师佛的救治和保护,可见药师佛在这个地方非常受欢迎。寇庭俊供养的药师佛也是托着一个玻璃药钵,钵里装的药我估计是“西药”,当然不是我们今天所谓的西药,应该是西医的药或者西方传来的药。特别有趣的是,发现阿艾石窟的维吾尔族人吐地阿孜来这个地方采药,他拿的装药瓶子也是个玻璃瓶。
阿艾石窟左侧壁卢舍那佛
左侧壁还有一幅很有名的佛像是卢舍那佛,类似佛像我们在敦煌、龟兹等其他石窟中也可以见到。这尊卢舍那佛的袈裟上装饰了很有名、很重要的佛教小宇宙——“三界六道”。
阿艾石窟左侧壁卢舍那佛袈裟上的“阿修罗”
卢舍那佛躯干中央的须弥山顶上坐着一些天人,这是常见的表达天界的方式,有的卢舍那佛也会在须弥山前画一个阿修罗,但是这里是把阿修罗挪到旁边去了,非常有意思。前文曾说到,阿艾石窟的供养人都只有文字题名而没有画像,可是这幅卢舍那佛的人界里却画了世俗人——军人。表现为两个举着长矛、身穿铠甲的人物形象,军人对面也是两个人,大胡子的男子旁边为一女子,他们很像一对夫妻。地狱界现在我们看不见了,因为这幅画的下方被水淹了以后,描绘地狱界的那部分壁画塌掉了。
阿艾石窟左侧壁卢舍那佛袈裟上的“军人”
位于卢舍那佛双臂上的“六道轮回图”也特别有意思,这些图在别的地方很难见到。左臂最上方的圆圈中画了一个坐着的人,表现的是人道;人道下方的圆圈中为阿修罗道,本来阿修罗应该是三头六臂的形象,可是这里却画了一个头,并且通体绿色;阿修罗道下方的圆圈中画了一头白象,代表的是畜生道。右小臂的圆圈中画了半匹马,仅能看到马的尾巴和屁股,这半匹马表现的是什么不清楚,是表现的饿鬼道吗?但一般饿鬼道是用瘦骨伶仃的人来表现的;半匹马上方的圆圈中画了一身菩萨,代表了天道;被右手挡住的右臂最上方还有一个圆圈,可能表现的是地狱道。
阿艾石窟左侧壁卢舍那佛袈裟上的“地狱道”
像阿艾石窟卢舍那佛这样的表达观念在别的地方也可以见到,但是像它这样的描绘方式已经见不到了,这是艺术家的创新还是供养人的特殊要求?至今我们不清楚。
总体来看,阿艾石窟虽然大量表现了从中原和敦煌传来的“唐风”体裁和艺术风格,但是它又做了些许创新,不仅吸收了本地一些有意思的题材和画法,而且还可能受到了疏勒的影响,因此我们不能把它简单看成一个“飞来的”唐窟,不能认为它是一下子就建在了悬崖上,而是应该把它当作一个有深度的、丰富多彩的、融合了各地风格的、意义重大的精美石窟。
《中国石窟之美:走进西域》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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